“谁,谁要你还了,”凌浅轻轻一推,柔声说,“这种事,谁会惦记什么你来我往。”
“那可不成,”宗洲小指勾了勾他的小指,很是在意的神色,道,“你不要我还,我岂不是,少了一回缠着要你的借口。”
……
……
逍遥宫西面,远离魔修修炼的竹林中,有一座五间二层小楼构成的院落。
此地僻静,不为外人扰,算得上逍遥宫一处避世的净土。
正适合莫乾这样性情略有些古怪,特立独行的医修居住。
自来了逍遥宫,向宫主要来了这块地,莫乾便移栽了不少稀世的灵花灵草在此,将此地打造成了一处,大概神仙都觉享受的洞天福地。
今次让檀乐住在此处向南的小楼二层养伤,用莫乾的话说,就算只余一口气,都能被灵气吊着命。
若这一口气当真不争气地散了,没个三日,鬼差都不会来收魂。
“檀乐仙君真是有福之人啊,”萧奴儿说的是床上只能动动眼睛的人在享福,自己却站在敞开的窗前,远眺着正殿寝宫的方向,叹息道,“凌仙君什么时候才能想起让我回去服|侍啊?”
床榻上,檀乐出声,气虚沙哑:“莫宗师说我要少吹风,你这人真是不长记性。”
萧奴儿赶紧将头探出窗外,四处张望,发现无人来探病,方才一脸不悦地走到床边,贼一般地悄声说:“不是你说自己闷得慌,闻着外面的花草香,能心情舒畅吗?”
檀乐白了此人一眼,语气轻蔑道:“我师兄不喜欢废人,就你这样的根骨和心智,成不了我这样的上等医修,我心情是否舒畅,都不会在师兄跟前为你说好话的。”
“你!”萧奴儿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哪能被人一激,就犯了忌讳,恶言出口,很快就装作无事发生,看似心平气和,道,“宫主夫人瞧得见我对你好。”
檀乐又道:“你不配在我师兄跟前做医修,少碍他的眼。”
哪知萧奴儿忽然变了脸色,满目悲凉,道:“真可怜,你很想见我们宫主夫人吧,他若知道你伤得这么重,一定早早就来了。”
“莫宗师说他还没醒!”檀乐苍白的脸色泛起些许死灰。
萧奴儿点着头,搅了搅自己辛苦煎了好几回,床上的人却偏不愿意好好吃的药。
面上挂着笑,话音却满是同情,道:“我一早起来,就听见师父说,是要去看望苏醒的宫主夫人的,我看外面的日头,师父离去已有两个时辰了吧……”
“莫宗师认你这废物是徒弟吗?”檀乐齿关打颤,轻声咬出一个“滚”字。
萧奴儿却故作视而不见,仍在关切地说:“夫人醒来却没来,一定是相信奴儿会尽心照顾好您的,檀仙君不吃药可怎么好。”
萧奴儿将药喂到檀乐唇边,极守礼数,张嘴却是用口型说:“要废物喂的人是什么东西啊?”
檀乐怒急攻心,嘴唇都咬出了血色,呵斥着:“滚!给我滚!我看见你们这些肮脏的魔物就想吐!”
这声可谓吼出了他所有的力气。
经过那扇敞开的窗,瞬间传到了刚刚走入竹林的三人耳里。
这三人,修为高深,将这话听得一字不差。
“这……我方才告诉仙君,你弟弟尚算安稳,可不是我照顾不周还对你说谎啊。”莫乾解释道。
凌浅面色虽有些不好看,但并无怪罪旁人的意思,只看向宗洲,道:“我们快些过去看看罢。”
说是要快,那就是一眨眼的功夫。
凌浅先人一步推开门,脚还未踏进屋子,就听见瓷器落地的声响。
宗洲立刻护住他往后退了退,避免一碗浓黑的药汤溅到他身上。
屋里的人反应也快。
萧奴儿跪在地上,说:“奴儿伺|候不周,惹檀仙君动怒砸了碗,还好这药没烫着夫人,不然奴儿真是,死不足惜了。”
“师兄不要听他胡言乱语,”檀乐发了那样大的脾气,哪还喘得过气,心急,话却说得慢人许多,“我伤重得转头看你一眼都不成,怎么可能动手摔东西。”
凌浅一见到檀乐,就被什么东西控制着心神一般,并不追问责任,只赶紧步到床边,朝着里侧掀开了被子。
他以为自己会瞧见一片血肉模糊,动手的时候已然心跳到了嗓子眼。
宗洲紧随其后,顾忌着凌浅有心维护檀乐的体面,没有往里瞧,只搂住凌浅转身,温柔地拍着他的背,安慰道:“莫乾今日出门前已经给他换过药了,你看着纱布白净,就是血已经止了。”
这说的是莫乾作为医修,有好好照顾病患是真的。
“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们才好,”凌浅靠近檀乐,就会受铃铛影响,控制不住情绪,抬眸已然红了眼眶,“他刚才无礼辱骂,是因病痛之故,我代他向你们道歉。”
无论是何缘故,檀乐骂的是所有的魔修,这话,是被救治檀乐的宗洲和莫乾一同听了去的。
凌浅为人正直,不会自恃身份,仗着这二人一定会继续治疗,就理所应当让人被骂。
他不勉强曾视宗洲为魔头的檀乐在病重痛苦时道歉,能承担的,都会尽力自己承担。
身后檀乐虚弱地轻唤着:“师兄。”
凌浅回身坐到床边,温柔地瞧着他的眉眼,真心做不得假,宽慰道:“师兄一定会治好你的,你先好好休养,别急着说话,你的事,我已经都听宗洲说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