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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旁人是不知。
    旁人眼中瞧见的,不过是两身送给幼儿护体的鳞甲,算不上什么奇珍异宝,若说价值,只观灵气,未必比装着此物的盒子珍贵。
    就已有人窃窃私语。
    合|欢宗的魔修道:“堂堂太一门掌门,仙门之首,出手竟是这么件俗物。”
    仙盟弟子讨好着谢思渊,附和讽刺:“太一门的气量,是比不得少盟主的。”
    “那确实比不得你们少盟主是天生情种,”魔修掩唇轻笑,“方才他拿出多少奇珍异宝给人开了眼,怎么还有人好意思,跟在仙盟后头,拿出这么不上档次的东西。”
    越是不上档次,越是既周全了礼数,也彻底划清了界限。
    谢思渊气煞,清清楚楚这些个低劣魔修不过是奚落着自己,又借自己讽刺凌霄君。
    巴不得他和凌霄君的梁子结得再大些。
    可凌霄君此举,岂不是坐实了他谢思渊才是此地唯一舔人而不自知的狗。
    今日总也是当面得罪过了,没死,胆子就更大。
    谢思渊摇着扇子故作潇洒,紧瞧着凌浅的反应,道:“俗不俗的,也得看是什么东西的鳞,万一是只寻常人见不着的珍稀异兽呢,至少这味道,闻着新鲜啊。”
    珍稀异兽?
    凌浅一眼就能认出这是檀乐真身鲛人的尾鳞,黑色坚硬,流光溢彩,不同于鲛人族的蓝色尾巴,只因檀乐是黑龙的血脉。
    闻着新鲜?
    这两身幼儿尺寸的鳞甲,用料巨大,鲜血之气未散,岂不是一次就剥下了檀乐全部的鳞。
    好歹毒的心。
    好虚伪的人。
    凌浅对外人皆是死寂一般的心湖,前一刻尚算风平浪静,忽然不知被何物左右,骤然掀起了惊涛骇浪。
    反胃的感觉,厌憎的情绪,使得他固若金汤的外壳,即将出现难以掩饰的裂隙。
    “多谢。”凌浅阖上盖子,多一字都说不出。
    就在此时。
    宗洲牵住他的手,命人将两枚装有纳戒的玉盒交到太一门弟子和谢思渊的手上。
    魔宗至尊高高在上,冷傲威严,端的是拒人千里之外的高不可攀。
    明明是用来划清界限的回礼,却似一种上位者的赏赐。
    就有眼热心奇,好惹事端的魔修,打趣道:“太一门方才不还说,仙魔送礼,不好让人日后猜测,急吼吼地要凌仙君当众打开,怎么礼到了自己手上,却不主动拿出来给大伙瞧瞧。”
    “是啊,若是什么不好收下的,我等也好给二位做个见证。”
    “就是,就是,我看少盟主脸色不好看,不妨像送礼的时候,先给太一门的人做个表率。”
    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就将所有的人注意,都从凌浅身上引开。
    凌浅缓缓舒了一口气。
    就见太一门送礼的弟子,因为在门中身份不高,做不得主,不敢妄动。
    谢思渊作为仙盟少主,却是自作主张惯了的,他本就有意在宴席上以凤草之事让宗洲这个烧山偷盗之人没脸。
    哪承想,他自己找到的凤草还未拿出来。
    宗洲倒有脸将偷盗之物放进纳戒,当成礼物赠给仙盟。
    谢思渊大大方方地用自家传承的幻术将纳戒中的凤草花海示与众人。
    一时间,雕栏玉砌皆散,一室宾客尽然置身于真假莫辨的花丛中。
    满目艳红如火,灵雾似真,境界低些的修士已然沉醉其中,可见摘花的,甚至还有抓紧机缘修炼的,百般丑态,着实让早先被取笑的谢思渊过了把瘾。
    “凤草出自凤梧山,乃是仙盟独有的灵植……”谢思渊贼人之说还未出口,忽然就被身边跟随的长者拽了拽袖子。
    原来此地不只有花海。
    意识尚算清醒的修士,已然聚集到一棵形似红色蒲公英的巨树下。
    有钻研灵植的丹修,道:“这树与凤草灵气同源,观风向,凤草不过是此树随风播下的种子,可我等仙门中人,从未听说过凤梧山有这棵大树啊。”
    仙盟何等招摇,谁还没被邀请去过凤梧山。
    如此看来,谢思渊的祖上,竟是将只得幼株的灵植吹嘘成独有,炫耀多年,还当成了传家宝。
    众人回身,瞧向谢思渊。
    谢思渊头脑一阵空白,忽然就有一段被人抽离的记忆回到他的识海。
    是他曾在太一门指使人偷盗,还被凌浅抓了现行,败阵之后,又听宗洲提起一段他祖上盗秘籍发家的往事。
    “不可能,”谢思渊转身躲开旁人的视线,“秘籍是我祖上正当得来的。”
    “凤草都不是你家的,秘籍是不是,还真是很难说。”
    谢思渊不知又是哪个魔宗的女修在说自己的闲话。
    只越发头脑混乱地自言自语。
    直到耳边忽然传来一声关联自家幻术的心法,他倏然急红了眼,想起宗洲说过,他祖上盗的心法一半都是假的,总有一日一族都会死于非命,走火入魔。
    已有仙盟内门弟子,道:“这心法怎么和门中修行的不一样。”
    因为是偷的,又恰好偷的是宗洲的东西。
    这位大魔曾言,敢得罪,就要承担被玩疯的下场。
    ……
    ……
    幻境外,全然不受干扰的凌浅看着此情此景,紧握着宗洲的手,道:“他们不是真心来祝福的,可我不想孩子满月的好日子,再添血腥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