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浅脚步略有迟疑。
师尊便恢复了往日无情的目光,冰冷下令,道:“还不速速斩杀这摄取我灵力的肮脏魔人。”
……
第37章 情窍已毁
凌浅没有不问是非直接动手,只因宗洲用传音告诉他,那爬起来的人已是强弩之末,根本伤不到师尊分毫。
他变了。
这变化是宗洲与师尊都能一眼瞧清的。
可这变化不会动摇根本,他曾是对师尊言听计从的好徒弟,此刻得了命令,自然不会再犹豫。
不过一息,凌浅已现身于十步开外的师尊身侧。
一抬手便掐住了那垂死挣扎,还敢动他师尊的恶人的脖颈。
“杀了他。”
耳边第二声命令让他五指登时收紧,直到那恶人无力地垂下手臂,放开了他师尊的手腕。
腹上忽然一阵寒意。
竟是师尊将手穿进斗篷,贴上了他隆起的孕肚。
凌浅双目仍在紧盯着手中尚余一口气,嘴唇乌青的人。
身形不闪不躲,非是与师尊亲近到不避嫌,而是这寒冷的触感令他害怕。
是明知师尊一定不会原谅他犯了错,无论多少次,都习惯了僵直领罚的害怕。
“师尊,别……”别伤害我的孩子。
“这手感,六个月了?”师尊话音寒如腊月霜雪,但手的力道却还轻柔。
“双胎摸着大些,不到六月,不过也快了,老人家的手法就是老到啊。”两个“老”字,胆敢当着太一门掌门的面说出口,想来如今修仙界,除了逍遥宫宫主宗洲,再无第二人。
此话一出,凌浅腹上的寒意顿时被抛出了斗篷。
不知何时,宗洲已然贴近凌浅的后背,将他搂进怀里,手贴着凌浅的手臂,摸到了五指。
羞得这早习惯了肌肤之亲的人五指松开。
便立刻顺手接过了掐人脖子的活。
“这种杀人造孽的活,他凌霄君孑然一身都不做,咱们这种有后的,更是做不得。”
凌浅闻言眨了眨眼睛。
只觉宗洲怀抱温暖,融化了他僵直的身体。
也是有了这番话,他才能从不顾一切听从命令的习惯中,找回自己的思考。
若是这个对师尊动手的人真有杀人的能力,他为救师尊,出手反杀,这并无不可。
可他掐住那人的时候,那人是连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的。
他若无端造了杀孽,便是在这天柱所在的仙家圣地,沾染了不偿还,不得解脱的因果。
就见宗洲看似凶狠夺命,实则随手一挥,将那人摔到了天柱下。
凌浅怔怔回眸,瞧向师尊。
师尊也正在一脸冷漠地看着他。
“本尊以为,孽徒当初是被低劣魔修一时迷了心窍,”凌霄君起身拍了拍衣衫上的尘土,再瞧着凌浅的目光,正如瞧见自己衣上不堪入目的尘埃,“看这位的衣衫,你原来竟是招惹了逍遥宫的人。”
凌霄君转眸看向宗洲道:“阁下是?”
“逍遥宫宫主,宗洲,”宗洲扶凌浅起身,昂首睨着凌霄君,就是白纱蒙住了眼睛,在气势上也远高过这正道至尊一截,“凌霄君不必放出灵识试探了,本座是你打不过,也不打算打你的人。”
凌浅看着这二人你来我往,说话倒是还算和气。
可宗洲说的灵识试探,实则打一照面就没停下过。
就是不知灵力为何的凡人,身在此处,都能瞧见无形的威压化作有形的气旋,正在这二人之间碰撞。
“宗宫主隐瞒身份,欺骗本尊徒儿在先,呵,近六月的身孕,”凌霄君抬手从虚空抽出一把淡蓝灵光的剑,剑指宗洲,道,“你在东海用了什么下作的法子,逼他男儿身怀了魔胎,他竟敢连师尊都瞒着,怀到今日,一身丑态!”
凌浅摇摇头,解释道:“弟子无心欺瞒师尊,是孕有四月才知真相,是……”
“是他诱惑你,”凌霄君看向凌浅的目光冷若冰川,“说,就是他无耻诱惑了你。”
这话是命令的语气。
一如昔日在东海,师尊就是这样对着凌浅说,“去告诉那魔物,你从未动过心。”
凌浅目光闪烁,不敢直视师尊的眼睛,可话却坚定,道:“弟子是自愿的,虽然是受了魔花之渊的影响,但弟子想,那时候会那么做,是弟子心里早就对宗洲动了心。”
“你不可能动心,”凌霄君话说得肯定,却是很快收敛了杀气,将手中灵剑化作灵光散了去,“罢了,此地不宜久留,你先随为师回太一门。”
“他要与本座回逍遥宫,”宗洲可不是仙门中人,不会顾忌什么以和为贵,他手一摆,示意这师徒二人看向满地尸体,“凌霄君不解释一下这乱局,本座怎能让家中三口人,跟着你这么危险的人回去?”
凌浅眼见师尊脸色不好看,急忙拉了拉心上人的袖子。
宗洲立刻传音入密,道:“他打不过我,才好生说话的。”
“他能好生说话,有什么事,不能回去人间再说?”凌浅低垂着眉眼,还是头一回当着师尊的面,与人暗地里传音私语。
这事若是换了从前别的小弟子被师尊发现,他是绝对支持处罚的。
宗洲却道:“他用威压看似是在试探我,其实是让你以为他没有你也能出去,他为飞升,以修复天柱为名,多年设局杀了不知多少人,已是彻底堕魔而不自知,按理说,没有你这样道心纯粹的人指路,他会被困死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