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忽有躁动,他连忙起身趴在门口高声问:“怎么了?”
崔晓东紧着几步迈上楼梯,边爬边说:“那要钱的老头又来了。”
季岑听后先于崔晓东下楼,崔晓东紧跟其后。
一楼站着个衣衫破烂的老头,捏着个金属缸子。他颠着茶缸,硬币撞击缸体发出的声响让人心烦。
有几个等着打印的女大学生吓得退到了一旁。邱然正在试图将老头轰出去,那老头却跪下了,明摆着不给钱他就不走。
要不是几天来这老头进店就故技重施,邱然也不至于坚持将其驱逐。他拉着老人胳膊,因嫌弃老头身上脏,他的手指捏成了兰花指:“赶紧出去听见没?”
老头啥也不说,挣扎着继续跪地不起。邱然见季岑下了楼,看到救星似的:“季哥,他不走。”
季岑抬手让邱然去忙。他蹲在了老者面前,调整姿势后也跪下了。
季岑的举动让屋里人没想到,大家都在愣愣看着。
这是开商铺总能遇到的奇葩乞讨方式。大部分是老年人,推门就进,不给钱就不走。
这老头是最近突然出现的。每天在做的事便是挨个儿商铺进去伸手要钱。店家不给,那他就留在屋里不走添点晦气让店铺的生意多少受到影响。
那些个餐馆最怕这事,都是毫不犹豫的塞钱打发人走。
也有选择不给钱的商家,会把老头暴力推出。期间难免会增加老头碰瓷的麻烦。
还有直接报警的,派出所的来了说教两句就再不管。着实让附近的商家们头疼。
季岑并不是狠心,他在前面两天都有给这老头钱。也得到了老头不会再来他店里的保证。
可那保证跟放屁一样,这不还是来了。
他今天要是还纵容这老头撒野,那他真是不长记性,所以他豁出去了。
“大爷,我可闲了,”季岑一本正经的说,“今天呢,你要是不走,那咱俩就这么面对面跪着。看谁能熬得过谁。”
季岑的跪下已让老爷子懵了,听完这话后老爷子更懵了。金属缸也不颠了,静静看着季岑,浑浊的眼睛微微眯着。
“成不成?”季岑笑着问。
大爷静止了几秒钟,利落的爬起来走了。
崔晓东松了口气,他看着门外老头离去的背影问慢慢站起身的季岑:“季哥,他要是听不进去,你还真跟着一起跪?”
季岑:“怎么,我还跪不过他一把老骨头么。”
“高啊,真高。”邱然在不远处笑道。
崔晓东凑到门口查看那老头的去向后说:“隔壁没开门,那老头直接去正浩了。”
正浩是跟永利图文隔着家水果店的网吧。老板年纪跟季岑差不多,平时经常一起混。
季岑记得钟正浩跟他说这老头再敢进他的店就狠狠揍一顿。他此时倒真有点怀疑那小子是不是吹牛逼。
正要往楼上去的时候,他听到了正浩那边有动静,还夹了玻璃碎掉的声音。他连忙转身向外走。
正浩门口吵吵嚷嚷。季岑过去时正听到钟正浩在跟那老头理论。
“我这玻璃到底怎么弄,大爷你得给个话,不然我不可能放你走。”钟正浩扯着那老头不依不饶的说。
正浩网吧前脸右下角的大块儿厚玻璃碎了一块儿。季岑上前问:“你还真把人打了?”
“我可不是想么,但我还没动手,他先自己撞玻璃上了。他得把玻璃钱赔我再走。”钟正浩坚定的说。
老头这回是真怕了,把手里金属缸塞给钟正浩。钟正浩看都不看就推开:“远远不够。”
“我没钱。”大爷理不直气也壮。
“妈的,”钟正浩气不打一处来的抬手道,“信不信我抽你。”
季岑拦下了钟正浩的手,对那老头说:“大爷,这玻璃就不算你头上了。但你要是再来可就得赔玻璃钱。听见了吗?”
大爷连连点头,抽出胳膊火急火燎的走了。
目送那老头去了街对面后钟正浩回身对季岑说:“这回应该不能来了吧。”
季岑回身看了看碎玻璃:“尺寸一会儿发我,正好我要去洋南一趟,顺便给你订一块儿回来。”
“给你舅送钱去?”
“他找我还能有别的事?”
“那倒也是。”
“他这个月生活费我前天就该给送过去了,我特意没去,”季岑踢开脚边的玻璃碎片,“他那相好的儿子放出来了,他这两天都在紧着叫我过去。他那点破心思我知道,估计是想一起吃个饭正式说下他跟那阿姨的婚事。我看躲着不行,还是得过去再骂骂他。”
钟正浩笑:“实在不行你就由着肖叔去吧。”
“那不行,”季岑摇头说着,“他这爱帮别人养儿子的毛病我得给他扳过来。”
钟正浩问:“对了岑子,那同意书你签吗?”
前几天区政府相关负责部门给他们这些小商铺发了通知,为方便规划改造街面市容,说是要给学府街的店铺换统一的门面。季岑对这事没意见,他说:“签呗,也不耽误挣钱。”
钟正浩叹气:“咋不耽误,签了就得施工,弄脚手架支在前面多影响生意。”
季岑蹲下身子盯了会儿残留在框架上的玻璃边缘后说:“你说实话,你这玻璃是不是他妈的不撞也要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