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他的名字忽然被杨星河提到的时候,他连震惊和发愣都没有,自然而然地就这么把话头给接了过去。
现在想想有些后怕,如果被父皇看出来,他最多挨顿骂,杨星河说不定会有性命之忧,他这人,一向很精明的,怎么会犯这样的错误。
“不会的。”
“什么不会的,你哪来的自信?!”李墨一觉得杨星河的脑子是不是有点问题。
杨星河笑笑:“我又不知道你爸想问我什么,怎么套话,只能见招拆招,如果是别人,我绝对不会这样冒险。你不一样,我相信你。”
李墨一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
刚才进门时他认真地想,要杨星河保证下次不再这么突然甩锅给自己,连话术都想好了:不是不让你甩锅,但是麻烦先给我一个提示啊,万一没接住,我倒没什么,如果父皇怀疑你怎么办。
深思熟虑想好的套路,被杨星河一句“我相信你”打乱了阵脚。
李墨一觉得自己从脸到耳朵都在发烫,糟,不能让他看出来自己的异样,他很害怕杨星河的下一句是“很感动是吧,我随便说的,这都信,你还真是天真得可爱。”
他努力稳定心神:“哦,那还真是感谢你的信任了。”
接着飞快转移话题:“尼尔气体虽然不是管制品,但是可以同时达到知道用处、精准掌握剂量,并且与卡尔有仇这三个条件的人,数量不会太多。”
放出去示好的信号没有得到回应,就这么被转到扒窃案上,杨星河眼底闪过一丝失落。
是了,他已经有了喜欢的人,怎么可能再跟自己不清不楚,那岂不成了渣男。
一心一意,那很好啊。
这是一个值得鼓励的优良品质。
杨星河想起那个没有做到底的永久标记,惆怅地想:如果当时李墨一没有那么绅士,像其他的alpha那样,彻底进入他的生殖腔,彻底成结标记的话……
转念一想:那也不能说明什么,伪装身份过于平庸,真实身份过于惊骇,不管是用哪种身份,他都不可能被帝国皇室接纳。
最有可能的结局,是被洗掉标记,结束孽缘。
运气好的话,还能得到一大笔钱。
运气不好,大概就会无声无息地彻底消失。
女仆摆上茶点,神思不属的杨星河随手端起刚刚泡好,依旧滚烫的茶杯,就往嘴边送。
他的胳膊被李墨一拉住:“这么烫你也喝?”
杨星河这才反应过来,他不动声色:“这茶很香,我只是想闻一闻。”
他顺势放下茶杯:“你刚才说得很有道理,不过,也不一定是有仇,如果卡尔因为办事不力而被处罚,谁会得到好处?”
李墨一认真排查一遍,列下来有三个嫌疑最大的人。
第一个是侍卫长赵林,他跟卡尔之间互相看不顺眼已经是帝国官僚人尽皆知的秘密,他的父亲是化学专家。
第二个是卡尔的副手路奇,如果卡尔地位不保,他可以被递补成为正职。他家里有矿,多多少少知道一些矿石的化学原理。
第三个是管理官员调动的中枢省的人事部长何蕙,卡尔的几次升职机会,都因为她的一票否决,而最终化为泡影。如果不是特别讨厌一个人,也不至于这样。
何蕙的丈夫,是帝国大学矿业系的教授,算起来是杨星河的同行。
杨星河对这个名字很熟悉,她是室友何叶的妈妈,一个强势的女性alpha,何叶时常提起她,满脸的崇拜。
“先查赵林和路奇吧,最好真凶就在那两个人之中。何叶那个焦虑的小可怜,要是知道她妈被调查,又要吃不下睡不好了。”杨星河提起何叶,语气里都是满满的同情。
李墨一赞成先查赵林和路奇,不赞成杨星河对何叶这么好。
“你对你的室友真好。”他努力克制住话里的阴阳怪气,结果克制的有些过份,明明是在冒酸气,听起来却像由衷地夸赞。
杨星河点点头:“他笑起来的时候,很像我以前的一个战友,人老了,总是忍不住怀旧的。”
李墨一抿紧嘴唇,不问也知道,这位战友,一定特指那个骨灰盒里的某一个。
活人永远比不过死人的道理,李墨一明白,但是他很委屈,比不过死人就算了,怎么连死人的替身都比不上。
转念一想,毕竟自己与杨星河一直都是对立的双方,互相伤害了很多次,而他的战友,自始至终都与他并肩作战。
谁轻谁重,一目了然。
道理都懂,该放不下的还是放不下,李墨一很想知道,自己将来还有没有机会在杨星河的心中是特别的那一个,有着谁也无法超越的特权。
问杨星河,他是不可能说的。
不知星座、塔罗、手相、紫薇、六爻……谁能替他解答这个问题。
如果现在有神明可以告诉他答案,哪怕是臭豆腐味的酸奶大神,他都愿意不离不弃的供奉这位大神一辈子。
何以解忧,唯有工作。
两人各自收起心中那一点不甘不愿,把心神都放在调查上,经过一番分析,发现缺少一些重要节点。
按照帝国的规矩,想查哪个官员,都可以交由特别调查科代劳。
天下就没有他们撬不开的嘴。
但是李墨一始终认为他们的手法太过残暴,无辜的人都能被弄死,这样不好,何况这次涉及的是三个重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