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稚安静了一会儿,问:“我不写就没有是非了吗?”
这个问题陶媛知道答案,但说不出来。
宁稚安很认真地说:“陶媛姐,我不想做一个处处受制的完美偶像。”
“我不是完美的,我贪吃胆小,怂得不行,很怕惹上非议,这辈子只为自己勇敢过一次。”宁稚安轻抿着唇,羽睫轻垂,漂亮得令人心颤:“以前我背负骂名,丧失了写作的勇气,现在我火了,又要为了安稳做一个光鲜的傀儡。那我要把自己放在哪里呢?”
“我愿意为了喜欢我的人让自己变得更好,但我不想戴着一副虚假的面具装作无懈可击。”
宁稚安声音很轻:“我只是想堂堂正正地写,是好是坏无所谓的啊。”
其实宁稚安还想说,那他宁愿没那么火,他物质欲望不高,有口饭吃就能满足,对他来说这样的生活像刀口舔蜜。
但这样的话太伤人了,他不想说给陶媛听。
陶媛沉默不语,宁稚安也就没再说下去,略微压抑的气氛笼罩车厢。
直到临近目的地,陶媛才缓缓开口:“你说的对。”
“想写就写吧,你应该由自己定义。你本来就跟别人不一样,是我被规则同……”她边说边拿出手机,准备先给自己联系好心理医生,还没解锁屏幕,就被宁稚安结结实实地抱住。
“谢谢陶媛姐!”宁稚安眉开眼笑,恨不得长出尾巴来摇一摇。
陶媛头疼不已,抽出手来拍了拍他后背:“别害我啊你,让季昭然看见不得闹起来。”
宁稚安有些兴奋,亟需找人倾诉,也盼望着能得到一些建议,便迫不及待了约了邹墨三天后见面。
地点是家需要预约制的私厨餐厅,在市中心一所闹中取静的四合院里面。
古拙的假山落在潺潺的溪水上,整座院子弥漫着潮湿的草木气息,宁稚安到的时候,邹墨正在月光下喂鱼。
邹墨行云流水地煮茶,倒半杯递给他:“尝尝?”
宁稚安小口啜着,只觉满嘴苦涩,他觉得自己像一头嚼不来细糠的野山猪,实在说不出什么门道,只好不懂风情地说:“我还是爱喝可乐。”
邹墨哈哈大笑:“我也觉得可乐好喝。”
他招来服务生,去掉茶水又要了两瓶可乐,在服务生一言难尽的目光下跟宁稚安干了杯可乐。
宁稚安满足地抹了抹嘴巴:“再来一瓶!”
这次宁稚安喝得就没那么急了,他将厚厚一沓存稿递给邹墨。这是他在阴间那本连载文,正好可以听听邹墨的意见。
邹墨戴上眼镜,很认真地一页一页翻动。
宁稚安有些紧张,他捏着冰凉的瓶身在一旁自说自话,声音也像蒙了层清凉的雾气。
“其实我很清楚,《夜挽长风》并没有那么好,它只是在各种原因之下被读者倾注了太多的感情,得到了远超它应得的口碑。”宁稚安没指望邹墨回应,更像是自言自语:“如果没有当初的事情,我作为一个小作者正常连载,可能也只是一部不算很差的小说而已。”
“但我还是很喜欢写,”宁稚安轻声说。
要是有阴间的读者在场,一定会痛斥宁稚安这种想法,他们都恨不得在身上纹“我发誓只看是失业小明星的小说”,怎么这个人还这么认不清自己!
邹墨抽空从密集的文字中抬头,眼镜滑下半截,一开口就让宁稚安伤感全无:“我熬夜教你写激情戏,你就写成这样?”
宁稚安:“……”
邹墨不带暧昧色彩,公事公办地问:“感情呢,张力呢,气氛呢,肢体暗示呢,不是说需要多色情,但你前半段铺垫时候太自信,恨不得把你们真是有福,马上我就要大展身手写脸上。”
宁稚安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他写这段的时候确实挺自信的,还以为自己已经成为高手。
“结果就这样?那你还不如直接写一夜过后。”
想写好感情戏就很难绕过性这件事情,那时候邹墨还不知道对面的网友就是宁稚安,教他写激情戏的时候还拿自己的cp文举例。
宁稚安大声质问:“我看着自己的同人文,能学好吗?!”
邹墨平淡地拆穿他:“你明明看到夜里四点多。”
宁稚安恼羞成怒,开始挑刺了:“我那是不满,哪有小孩五岁就是黑客高手的。您正剧写得是好,但是cp文剧情真的很夸张。”
“目的不同,正剧写累了就想写点不用费神的。”邹墨揉了揉眉心,少见的露出一点疲态来。
“哦。”宁稚安气焰顷刻熄灭,补充道:“其实cp文也挺好看的。”
邹墨但笑不语,再次摊开文稿,黑白的文字像灵动的画面在眼中一幕幕划过,宁稚安有很浓烈的个人风格,但他动笔经验偏薄弱,笔下的文字十足惊艳且脆弱。他若指点太过,只会弄巧成拙。
“快点写完,我等不及要看后面的剧情了。”安静地看了许久,邹墨用最含蓄也最直白的方式鼓励。
宁稚安还没来得及高兴起来,就听邹墨带着明显嫌弃的语气:“但性张力是真的不行,你回去找二十本让自己脸红心跳的书,好好总结一下。”
宁稚安:“……哦。”
邹墨这辈子没操心过别人的激情戏,心累地强调:“观后感就不要发给我了,自己体会就好,算我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