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的时候,陈乌肚子一阵痉挛,他疼得满头大汗,又不敢呻/吟出来怕吵醒了别人,抱着肚子在床上翻来滚去,一直折腾到天蒙蒙亮才筋疲力尽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陈乌黝黑的脸上都透露出几分苍白,时不时打上两个喷嚏。
周幼薇赶紧叫了医生来家里。小孩儿大毛病没有,就是严重营养不良,刚到新环境不适应出现了应激反应,加上小孩儿洗了冷水澡,昨晚又吃了太多肉食,这才病倒了。
医生给开了药,周幼薇叫小孩躺在床上休息。
但陈乌哪里是能躺得住的人呢,他在城中村的时候整日没闲过,躺在床上哪哪儿都不舒服,只躺了小半天,就爬了起来,一个人坐在飘窗边,时不时吸溜两下鼻涕。
明明是寒冷的冬季,祝家的花园里却是花团锦簇,美不胜收。
第6章 006
傍晚的时候,家里来了个满面胡须的老头儿。
他站在陈乌面前端详了好一阵,才摸了摸胡子说:“不错不错,此子和贵家有姻亲缘分。前生凄苦,命途多舛,刚好可以镇压祝家满溢的祥瑞,日后也是个享福的主。”
祝芃芃自出生起就体弱多病,很少出门,连学校都不能去。国内外名医看得不少,但始终不见效。家里老人便说找个人看看,委托了港城的一位大师。陈乌也正是对上了大师说的条件才被接进祝家的。
陈乌听不懂老头说的话,也就不知道,他来祝家只是别人命运的陪衬罢了。
晚饭一如既往的丰盛,不过餐桌上多了一道鸡汤。
周幼薇招呼着陈乌:“来,小陈乌,喝点鸡汤啊,你感冒了就别吃油腻的东西了,我专门叫张婶帮你熬的。”
陈乌感动得眼圈都红了,吹着热乎乎的鸡汤,喝了一口,全身都暖洋洋的。
谁知一个激动,没给忍住,喷嚏打了老远。
祝缙东本来还有说有笑的,结果脸色一下子阴沉得不行,看着陈乌挂着两条白白的鼻涕,凶狠道:“艹,这唾沫星子喷到我碗里来了!还能不能行了!”
陈乌脸刷的一下就白了,不过他皮肤黑,倒也看不出来。
周幼薇劝道:“凶什么呢,陈乌弟弟感冒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祝缙东冷笑一声说:“感冒就算了,你瞧瞧他那指甲盖,这是去抠泥巴了吗,这么脏?你瞧着能吃得下去饭。”
陈乌把手收回来,不安地背在背后,低着头不敢看人。
祝学良用筷子轻轻一拍:“行了啊,少说两句。张婶把缙东的碗换一下。”
祝缙东却还是不满意,颐指气使道:“喂,你给我坐那边儿去,别挨着我。”
陈乌从高高的凳子上滑了下来,背着手站在原地也不知道该去哪儿。
周幼薇把人拉了过来:“别挨着那小王八蛋,来,跟咱芃芃坐一块儿。”
祝芃芃朝陈乌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陈乌放松了不少,爬上了祝芃芃旁边的椅子,默默吃起了饭。偶尔想打喷嚏的时候赶快捏住鼻子憋着。
如坐针毡地吃完晚餐后,陈乌终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在房间纠结了好半天,终于鼓起勇气找到了看起来很和蔼的张婶。
“那个,婶婶,你有没有剪刀啊。”
张婶在祝家是个老人,对人十分和善,笑着问:“你要剪刀干什么呀?”
陈乌不好意思说自己是要剪指甲,他怕自己脏脏的指甲壳又被发现了,支支吾吾道:“想…想剪点东西。”
张婶见小孩儿脸皮薄,也没再多问,把一把大剪子给了陈乌,叮嘱道:“这剪子锋利得很,你可小心点不要剪着手了。”
陈乌乖乖点头,回到自己房间就把门锁上了。他人小手小,大大的剪刀用得十分别扭,把手戳了好几条血印子才把指甲盖勉强剪掉,用纸巾仔细擦干净血迹才还给张婶儿。
张婶儿眼尖,一眼就看见了小孩儿手指上的伤口,抓着问:“哎哟,你这傻孩子,该不会是用剪刀剪指甲盖儿了吧?你找我要指甲刀啊,白白给你这手剪出好几道印子。”
陈乌缩回手,摇头:“没事的,婶婶,我不痛。”
张婶儿摇摇头,给陈乌涂了点药膏:“你这傻孩子。”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一个小小的感冒,陈乌愣是拖了一个多礼拜才有所好转。
在此期间祝缙东从没给过他一个好脸色,有时候在饭桌上看到陈乌挂两条鼻涕,啪一声把筷子摔了走人。
陈乌每天过得战战兢兢,但夜里躺在床上时,他又忍不住怀疑最近发生的一切是一场美好的梦境。
每天能睡在柔软的大床上,吃很多好吃的美食,不用在大冷天洗衣服。祝妈妈和善可亲,祝爸爸威严高大,祝妹妹可爱乖巧,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
只有在祝缙东脸色不善地看着他时,陈乌才有那么一点真实感。原来他不是这个家的一份子,他只是贫民窟里一个爹妈不管的黑户娃。
都说由俭入奢容易,但陈乌怎么也不敢心安理得的享受起来。
他小小的脑袋实在想不通祝家为什么要把他从城中村接出来,明明他们已经是一个完整的、美好的家庭,他来了这里只是多余的存在。
这种不安的感觉总是逼迫着陈乌想为祝家做点什么。
可是他什么也不会,洗衣服没有洗衣机洗得干净,做饭没有张婶婶做得好吃,收拾家务也比不上家里的女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