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宗门长辈, 保护后辈弟子是职责, 去参加东华宴的又都是好苗子, 自然要小心护着。这又不是什么说不出口的理由,若他当真能让局势平和些、对自己宗门的人有利些,同他直言便是, 何必玩“先斩后奏”的招数?
先前是他被带薪旅游和报酬给迷花了眼, 古松又说东华宴上有可能出现治愈他伤势的东西和锻体会用到的材料, 故而没有深思,如今一想,有鬼,必然有鬼。
谢龄怂了,对东华宴之行重新生出抗拒,开始寻思起把这烫手的活推出去的可能性和可行性。
下一刻,听得宗主又道:“小师叔,可否将这事暂且瞒着二师叔?”语气透着请求和无奈。
嗯?
莫不成崔嵬和古松有牵扯?谢龄暗暗一惊。
一个人无聊久了,对瓜的敏感程度和兴趣指数会疯狂飙升,谢龄心思又动了起来,一阵纠结犹豫,把自己摆到了吃瓜席位上。
还是去吧。早便答应了这事,还收下了一堆东西,如今反悔,看上去不太好。再者,在东华宴上,甚有可能寻得有助于他治伤、修行的东西。
谢龄极力将表情维持在“瘫”字上,冷冷道:“你何不同我一起瞒了。”
宗主一捋胡须,摇摇脑袋:“小师叔说笑了。”须臾,低低的、带着叹息补了句:“这件事,我怎敢将你二人同时瞒住?”
看来崔嵬和自己那位师兄之间真的有鬼!
某个瞬间,谢龄眼神亮了一下。
宗主往两人的茶碗中分别续上茶水,谢龄赶紧端起来喝了一口,掩饰住表情。
这一局比试竟就在两人言语之间过去,结果没出谢龄意料,胜者是谢风掠。
摘星组的魁首会在谁和谁之间产生,不言而喻。他们都来自鹤峰,都是初入山门不过月余,其中一个,甚至在点石会上才突破了境界、跨过修行的门槛。
“今年这情形,大概是空前绝后。”宗主生出感慨。
谢龄没有说话。萧峋拿到什么样的结果他都不意外,只要不是三两剑击败了主角,将人家踢出局。
不过这事在宗门中,肯定会引发不少谈论便是了。
第二轮比试在两刻钟后。于看客来讲,这中场休息委实长了,谢龄打算拿本书出来打发时间。
听得宗主道:“小师叔,不如再来猜一猜,这一次谁输谁赢?”
这位须发霜白的老者笑眯眯地取出两个圆形木碟,把它们摆上桌,指着左侧那个说:“这个代表萧师弟。”又指指右侧的:“这一个,代表谢风掠。”
“以灵石做注,谁猜错了,灵石便归对方所有。”
……你这不叫猜一猜,叫赌一赌。谢龄面无表情在心中纠正。他怎么都没想到,堂堂一宗之主,竟会带头玩这种游戏。
宗主是排在古松之上、那位已故大师兄带出来的,他不禁对大师兄产生好奇。
而他在这厢想着,那厢,宗主又取出了东西,是两块大小相同、重量相等的灵石。在谢龄的注视下,他先将其中一枚放到左侧的木碟上,然后再将另一枚,放到右边木碟中。
他对两个人都下了注。
谢龄:“……”
你这样好玩吗?谢龄感受到了恶趣味爛鬴。
这时候,有人敲响外面的门。宗主头也不抬,拂拂衣袖,道了声“进”。
来者是契玄峰的的主事。宗主没有收掉桌上的木碟和碟中的灵石,主事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一本正经向屋室里的二人致礼:“宗主,雪声君。”再看向谢龄,道:“雪声君,您的弟子萧峋求见。”
?
谢龄脑中冒出一个问号。
马上就是决战,这家伙不好好备战,跑来这里找他干什么?他有一肚子槽没发吐,但人都来了,总不能赶回去,只能道:“让他进来吧。”
“是。”主事应下。
萧峋等候在道殿外。山间的风轻且慢,他身上红衣偶尔才见一次翻转起落,精致的侧脸隐在屋檐的阴影下,神情显出几分冷淡。
来契玄峰参加比试前,萧峋在鹤峰上找了谢龄一圈,但没找到。他以为谢龄又出去了,情绪难免不佳,偏生这回还没同谢龄讲好,谢龄是否看他比试,全由那人自己安排。
萧峋有些气,却只能生自己的闷气。一路不爽到比试台上,三招两招击败了对手,一番巡视之后,他脑中灵光一闪,取出了罗盘——适才发现,谢龄原来也在契玄峰。
他循着罗盘的指引走上来,在这道殿外见到时常出现在谢龄附近的云龟,顺手给了它几个果子吃。这会儿云龟非常亲昵地他跟在身侧。
“看来是你陪师父过来的……他怎么就不带上我呢?”萧峋指尖弹出零星一点儿灵力,敲了敲云龟脑袋,低声说道。
云龟晃了晃头,没有应声。萧峋也没曾指望它回应,转头看去远处。
稍待片刻,那位进去传话的主事回到门口,对他道:“萧……萧峋,请跟我来吧。”
主事的辈分在峰主之下,而萧峋和峰主同辈,但要他称呼这样一位少年“师叔”,多多少少有些不自在,短暂的犹豫与纠结,选择了以姓名相称。
“多谢。”萧峋对称呼不甚在意,唇角勾起笑容,同这位主事行了一礼,随他走进去。
契玄峰的道殿同鹤峰上的差异甚大,这里肃穆井然,时而有人来往。谢龄和宗主并不在正殿,而是在东南一隅的茶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