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挣扎的幅度减弱了,生出另一种思路:眼下的情形,到底是跟原著剧情有所不同。
到鹤峰来修行和拜他为师是两码事。他的徒弟是萧峋,谢风掠来到鹤峰,只能以鹤峰弟子自居,而非雪声君的徒弟。
再者,他昨夜和谢风掠见了一面,后者想要拜师的念头已经不重了。
——就算谢风掠的念头又燃起来,他咬死不同意就是。
“那就让他来吧。”谢龄最终放弃挣扎,接受了古松的提议。等谢风掠来到鹤峰,他必然一咸到底,除了基本责任,其余一概不过问。
谢龄手臂动了动,轻甩衣袖,把谈话的重心转向古松:“师兄来鹤峰,可是有事找我?”
“没事不能上来走走?”古松反问他。
谢龄语塞片刻,答道:“当然能。”
古松眉梢轻挑,垂袖起身,走到栏杆前,望定亭外的竹枝。两人一坐一站。谢龄看着古松的背影想了想,亦离开石凳,站到和它并肩的位置。
“鹤峰上多了个人,你可还习惯?”古松问。
“萧峋还算乖巧。”谢龄斟酌着给出评价。
那家伙两天出了两趟鹤峰——现在看来是去食堂了,不管他出于什么原因多买了一份蒸饺、又是为何把蒸饺给了他,谢龄对这家伙的印象分有所增加。
古松“嗯”了声,话锋一转,说道:“此番过来,倒也不是没事。”
谢龄亦是一“嗯”,尾调上扬,满是疑惑。
“三十年一度的东华宴就要到了,人间道定然在受邀之列。我想,宗主大概会让你代表宗门出席。”古松道。
东华宴?类似武林大会的东西?按照套路,在那种场合,要么得出手,要么会出事,要么又得出手又会出事。
谢龄心底生出一百零八个不情愿。
他偏首看了古松一眼。
恰巧古松也转过头来。古松读懂谢龄这个眼神,平静且自然地对他说:“我知你不愿。”
闻得此言,谢龄又看了古松一眼。他心说那你怎么不去。古松又道:“我也不愿。”
谢龄:“……”
他把视线移回石亭外。
谢龄认为,宗主使的是温水煮青蛙计策,先让雪声君答应收徒,降低雪声君待人待事的心理底线,然后再丢出东华宴的请柬,让雪声君可以良好接受。
呵,老东西还真擅长套路。
谢龄把脑袋放空了一会儿,再想这事时,思路又一次大胆起来,不过依旧是冷冷淡淡的语调,道:“那就让宗主去。”
“的确,这本就是他的事。”古松对这话感到赞许。
谢龄没接着这话往下说。古松亦不再开口。两人就这样站在栏杆前,过了好一阵,古松道:
“我去让人通知谢风掠。”
恰在这时,银发红衣的少年走进竹林。
他从时来峰的集市上回来。这一趟收获甚是丰富:种子、秧苗,开地、犁地、浇灌用的法器,催熟的法宝,驱赶虫鸟兽类的丹药,肥料……
开垦与栽种可能用上的所有东西几乎都备齐了。他打算告诉谢龄一声,便去收拾那片荒地,却没想到听见这样一句话。
他认得说话的这个声音,是谢龄的师兄,名满天下的明夷君,人间道执剑长老古松。
但话的内容让人疑惑。古松提到了谢风掠——可他有事要通知谢风掠,为何告诉谢龄?
离他们很近了。萧峋眼皮垂下又掀起,于转瞬间敛尽所有情绪,仿若什么都未听见般,走向林中石亭。
谢龄一身雾蓝衣衫立于亭中,古松背负长剑站在他身侧。两人察觉到他的到来,一左一右同时转身,衣角起跌翩然。
“师父。”萧峋停在亭外,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向谢龄抬手执礼,继而用疑惑的眼神一看古松,问,“这位前辈是?”
“他是你师伯。”谢龄介绍道。
“见过师伯。”萧峋又一执礼。
“嗯。”古松低低应了声,又对谢龄道一句“走了”,掠出石亭,踏剑而起。
雪亮长剑化作一道流光,古松的身影于此间消失,萧峋朝谢龄走了两步,轻声开口:“师父。”
他就喊了这样一声,未说下文。谢龄瞥他一眼,敛袖坐到石凳上,问:“可还记得昨日试炼第一的那个少年?”
“自是记得的。”萧峋说道,话故意一顿,隔了几息,才继续说,“他叫谢风掠,师父提他做什么?”
“谢风掠会到鹤峰来,约莫是在今日,你负责接引。”谢龄将一物递向萧峋。此物和昨日古松给萧峋的玉玦模样相同,玉质通透晶莹,刻着象征人间道的图腾和鹤纹。
是件信物。
是——
“把这个玉玦转交与他,这是给他的入峰信物。”谢龄又道,“今后你二人在鹤峰上同修,要好好相处。”
什么?
萧峋清黑的眼眸眨了一下。
他有点儿怔。
所以,无论前世今生,谢龄会收谢风掠为徒?
怔愣之后,萧峋又想发笑。
“是,师父。”
萧峋将笑意藏到眼眸深处,上前接过玉玦,认真地向谢龄提出一个问题,“谢风掠和师父都姓谢,若我称呼他为‘谢师弟’,恐对师父不敬。我唤他‘风掠师弟’可好?”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