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魔族一生下来就在尔虞我诈、你死我活的环境中,没杀过几个同族简直不好意思出来说话。能被选出来的魔族士兵,更是其中的凶狠残暴之徒。
双方一对上,前者便是溃不成军。不过半月魔族就攻陷了数十个小门派,掠夺资源宝藏,甚至连貌美一些的修士都不能幸免。
所幸各个门派在最初的慌乱过后,飞快结成了以几个大门派为首的联盟,共同抗击魔族。
由此魔族的攻势暂缓,修真界的前景却依旧不乐观。
魔渊中的魔族各个弹冠相庆,人间抢夺的无数资源被送到了庆祝的夜宴上肆意挥霍,魔族大声吹嘘着如果是自己在人间,能立下如何彪炳的战功。
——除了督职出现的时候。
澹宁相貌实在惹眼,又是魔主的心头好,一时间气焰旺得惊人。
魔族没有亲情的概念,曾有一段时间关于他是魔主娈宠的传言甚嚣尘上。澹宁实在听不下去,下手杀了几个魔族贵族立威,才堪堪止住自己耳边的荒谬言论。
至于人间的事……魔族会自觉在他过来的时候闭嘴,一是明白他不喜这些说法,二则是凌风的意思。
凌风是当真想对他好,澹宁能感觉出来。
他几乎做了一切能想得到的长辈该做的事情,各种东西澹宁从未缺过,只要能抽出时间,凌风必定会来看他。偶尔澹宁言语上多有冒犯,他也只是一笑而过。
甚至……甚至当澹宁提出朔日想去周睽那儿的时候,凌风也同意了。
按照澹宁原来的想法,与凌风的关系自然是越亲近越好。可凌风这样的态度,竟也隐隐让他回忆起了此生不多的、有母亲关爱时的日子。
与面对周睽时不同,这是另一种由天生血脉所带来的亲近感,几乎让他无法抗拒。
凌风的长相不出众,可细看的话,眉眼间与澹宁确有五分相似。
他们本来就该这样亲近的吗?
澹宁不知道,只不过对凌风送过来的东西与言语间的关心,并没有再拒绝,言语间也不再像之前那样充满了抵触。
凌风当然十分满意,一连几天都把澹宁叫到他那儿去闲谈。
最后一天回去时,澹宁被百般叮嘱有空再来,怀里还揣了张金色半透明的字条,拿去财货司便能支出来一大笔钱。
澹宁对钱财不感兴趣,将字条放在一边,等了几天,再度来到凌风的宫室。
凌风主动让他来是一个关键的信号,如果现在还问不出东西,那之后也不会有什么可能了。
澹宁到的时候凌风并不在,他拿着凌风给的令牌,越过守卫直接到了内室。
这应该算是个简单的书房,除了魔族惯用的华丽装饰,真正能用的不过一张平桌几个书柜而已。
凌风平时都在这里处理事务,此时桌上还摊着未看完的卷宗,澹宁过去粗略扫了一眼,写的是西门河附近新发现的一处矿藏。
接着他开始翻书柜里的书卷。
大多是一些泛泛而谈的杂书和不是那么常见但花心思能找到的资料。
这不是什么私密的地方,如果是周睽,来了对书架看都不会看一眼,只不过独处的机会不易,澹宁觉得还是要多少利用起来。
果然没发现什么,澹宁收手向书房后侧看了一眼,那里还有一间下了禁制的内室。
书房里的东西翻就翻了,凌风知道了也不会说他,内室却不能去。
可澹宁扫了一眼,却觉出点不一样的东西来。
内室的门开着一条小缝,笼着一层淡蓝禁制,却能看到一些内里的景象。
澹宁把自己贴在墙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内室桌子上他母亲的画像。
画像只摊开了不到一半,可澹宁依旧能认出她。
没想到凌风还有这种东西。
画上的女人有双和澹宁一样的眼睛,弯起来透出动人的娇俏,又有着清亮的光芒,像星辰闪烁。
她的长发像魔族那样束起,只有一半的画看不到装束,只有一个浅淡花边的衣领。
比起画像,澹宁记忆里的澹姝要更温柔些,更不曾这样装扮。
但这一切都不影响澹宁踮起脚尖,努力直起身子想把她看得更清楚些。
他只记得母亲很美,却没什么用处——他几乎要把她的模样给忘了。
他站在那里专注地看了很久,连凌风来了都没有意识到。
魔主在门口看了他一会,才进来轻叹了口气:“那是阿姝。”
澹宁猛地震了一下,才发现进来的凌风。
他急急转过身来,无措道:“尊主,我……”
“你怎么了?”凌风进来,随意摆了摆手,“想说你自己偷看?”
澹宁沉默地低着头。
凌风挥手解开内室的禁制,带着澹宁走进去:“这里又没有人,我是你我也看。而且还是阿姝。”
他信手把画卷卷起来,递给澹宁。
澹宁愣了一下:“这……?”
“阿姝爱美,找人画过不少画像,我手头有很多,这张昨天拿出来看了看。”他把拉过澹宁的手,硬把画卷塞进去,“在人间她那么苦,估计也没啥东西留下来——给你你就收着。”
澹宁嗯了一声,像觉得画卷烫手一样来来回回倒了几次手。他想不好放在哪,又不舍得直接收起来,最后珍而重之地把它抱进了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