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千山记_分节阅读_307
    千山记 作者:石头与水

    谢莫如思量的是赵斌之事,赵阳一死,他手下的兵马得有人接掌,五皇子信中说过,靖江大将中,唯冯飞羽最是狡猾,最难对付,当时赵阳遇刺,柳扶风趁势出兵浙地,倘不是冯飞羽及时回援,估计柳扶风真能过江打到靖江去。谢莫如以为冯飞羽会接掌赵阳留下的军队,不意穆三系推出赵阳之子赵斌来。其实,穆三系推出赵斌也不是最稀奇的,最稀奇的是,靖江王还同意了。

    就不知这位赵斌赵小将军是真的天纵英才,还是徒有虚名了。

    谢莫如寻思了回江南事,就到了用晚饭的时辰,不意宫中赏下一席御膳。谢莫如谢了赏,见来送御膳的是老熟人于公公,便问了,“陛下怎么突然赏我一席御膳,倒叫我受宠若惊。”

    于公公不好细说,但也将事说得清楚,笑道,“陛下留两位小殿下用膳,赞王妃教子有方,赏给王妃的。”

    谢莫如命紫藤赏了于公公及随从,于公公便恭恭敬敬的告退了。

    谢莫如事后方知,这御膳倒还都是三郎的功劳。

    事情是这样的,因孙子们渐渐年长,穆元帝就准备考较年长皇孙,看皇孙们各家所长,到时好安排差使唤。原是想着就考较十五岁往上的,因五皇子不在帝都,穆元帝格外照顾大郎几个一些,想着几个孩子也十四了,便带他们一并考较了。倒不是大郎三郎真就是天才超出堂兄们许多,只是近来,这俩人正憋着劲用功念书给家里挣脸面呢,而堂兄们多有庶务,几位年长的堂兄近来都只上半天学了。结果,这一考,把堂兄们考个灰头土脸。

    大郎书念得不错,三郎却是武事出众。

    穆元帝十分欢喜,赐了大郎文房四宝,赏了三郎一柄宝剑,还留他们一道用晚膳来着。

    大郎一向持重,三郎则活泼的很,穆元帝一向喜欢这俩孙子,便与俩孙子说说话,问他们平日里如何念书习武,大郎道,“每天晨起背半个时辰的书,晚上睡前也会想一想一天的课业,宫里先生们都有学问,上课时专心,其他的,也没什么诀窍。”

    三郎笑,“是啊,母亲说,不论做什么,贵在坚持,不用把自己弄得很累很紧张,但也不要懈怠,不用跟别人比,端跟自己比就是。今儿比昨天多学一些,明天比今天多学一些,也就是了。不过,武功的话,家里也有武师傅,早上会跟着武师傅练一练。”

    家长就喜欢这样的孩子啊,虽然用功的孩子也很招人心疼,但真要把念书的事儿闹得挺苦B,家长们见了一般也会很苦B。看大郎三郎说得轻松,穆元帝也挺高兴,觉着孙子们资质好,不用咋费力,就能把书念好。三郎还不忘推荐自家兄弟,“其实,我们擅长的都不一样啦。皇祖父,你看大哥文章做得好,我呢,比较喜欢武功,我二哥偏爱杂学,四郎就喜欢兵事,五郎爱诗词,六郎喜欢看史书故事,各有所长。我跟大哥是运道比较好,遇到皇祖父你考察文章武功,就显得略好一些。”

    三郎啰哩八嗦的同自家皇祖父介绍自家兄弟,大郎在一畔听着直点头。

    孩子们还很有兄弟爱,穆元帝就更满意了,既是留孩子们用膳,就问孩子们想吃什么,大郎道,“皇祖父这里的膳食,都是极好的。”

    大哥这么一说,三郎也不好再说啥了,只是,他那一幅很想说的模样,哪里瞒得过穆元帝,穆元帝待儿孙一向温和,笑对三郎道,“想吃什么就直说,在祖父这里还客套不成?”

    三郎对自家皇祖父一向敬仰,他又是个敢说话的,也就说了,三郎道,“皇祖父,我也是吃啥都成,就是前年过年时,皇祖父你不是叫大哥跟你一席用膳么。我那会儿就听说,皇祖父你这里的御厨好吃的了不得,我们兄弟几人羡慕的很,我跟大哥有福气,今儿还能再吃一回,就是,二哥他们是吃不到的。要不,皇祖父你把我跟大哥的量匀一半出来,到时我们带回去也给二哥他们尝尝。”

    三郎是有啥说啥,大郎给弟弟补充,“母亲晚上多食时令素菜。”

    三郎点头,“对,对。母亲晚上很少吃荤,皇祖父您再多赏我们几碟素菜,我们一并带回去。”

    穆元帝听三郎说话直乐,待大郎说及嫡母喜好时,心下觉着五儿子家的几个孙子教导的都好。孩子们不在他这里点菜,是孩子们懂事知礼。大郎却是知道嫡母的喜好,可见是个知道孝顺的,遂赏了五皇子府一席御膳。

    帝都的事就是这般奇怪,原本五皇子打了败仗啥的,权贵圈里不少议论,结果,穆元帝突然赏了谢莫如一席御膳,还赞她教子有方,这权贵圈里的风向便忽然有了些不同。

    三郎的感受是:就跟皇祖父吃了顿饭,他们兄弟就突然从冷灶变热馒头了,这可真是……

    作者有话要说:嗯,一直以来,很多读者在讨论嫡庶问题,石头觉着,凡事,付出多是有回报的。还有,那种被嫡母教导出来,然后反咬嫡母一口的庶子,真的是聪明的庶子么?

    大家早些睡,石头也要保证零点前睡眠~~~~~~~~~~~~~~~~~

    ☆、第279章 交锋之浮影

    大郎三郎给嫡母神助功了一回,倒是穆元帝,这都第二次正式夸赞谢莫如教子有方了吧。话说但凡儿媳妇摊上穆元帝这么个公公,也是倒了八百辈子血霉。忒偏心,也不知怎么回事,咱们难道不贤良么,是不敬老,还是不爱幼,是没给你老穆家生儿育女,还是服侍你家儿子不尽心。结果,皇帝公公的眼里就只有一个儿媳妇,这一而再的夸谢莫如教子有方,是不是说他们别的儿媳教子无方啊。

    这要搁平民百姓之家,非得拌嘴吵架不成。结果,到了皇家,公公是皇帝,诸皇子妃儿媳只得默默的吞下这口老血。

    穆元帝并没有考虑儿媳妇们的想法,他完全无此需要,原本考较皇孙,是想看看皇孙们的水准,好给皇孙安排并使。结果,年长的皇孙还不及大郎三郎这两个小的,穆元帝虽一直比较喜欢大郎三郎,心下对几个年长皇孙一样看重。结果呢,一考试,叫弟弟们比下去了。皇孙们学习不好,穆元帝当然不会反省自己,也不会反省儿子,毕竟,他是一国之尊,江山社稷在他肩上担着呢,儿子们也都在各部当差,都忙,忙的国政,正经大事。孙子们学习不上进,可不就是儿媳妇没教好么。尤其,五儿子也不在家啊,怎么五儿子家的孙子就这样知道上进哪,还不是谢莫如会教么。

    穆元帝是个赏罚分明的人,便赏了谢莫如。至于其他儿媳妇,你们也该反省反省了。

    好吧,孙子不好怨儿媳,这就是偏心眼的皇帝公公了。

    有这么个偏心眼儿的公公,皇子妃们但凡太过要脸,日子都过不下去,有些只得暗地里腹诽一句“反正五皇子府上没有嫡子,她再好也不过为他人做嫁”,来平复心情了。

    太子妃犹是如此。

    她是太子妃,诸妯娌中身份最高者,自从谢莫如嫁进皇家,太子妃简直是处处不得意。

    现下更是如此!

    吴国公夫人进宫与闺女道,“沉住气,不论什么时候,都要沉住气。”

    太子妃拧着帕子,沉气沉的脸颊都有些扭曲,咬牙低声道,“我自认事事尽心,传承宗嗣,抚育儿女,服侍殿下,孝敬长辈,没一样不心虔的,不知为什么,总是与她差一线!”这个她,自然是指的谢莫如。太子妃身处高位,若偶有被人夺了风头倒罢了,谢莫如简直是处处压她一头,仿佛天生的克星一般。如今陛下明言谢莫如教子有方,将她这个太子妃置于何地呢。

    吴国公夫人明显苍老枯瘦的手掌握住太子妃的手,沉声道,“娘娘,凡上位之人,既看重名声,亦不看重名声。就是谢王妃,她再好,也只是藩王妃,您才是太子妃。行事最怕自乱阵脚,您既是太子妃,便要有太子妃的庄严。如今不过孩子间的考较,也值当大惊小怪?”话到最后,吴国公夫人不禁语带责怪。就是怕闺女心里不好过,她方进宫的,这个时候,哪里容得东宫再出半分差错?

    太子妃道,“母亲哪里知道,陛下待她,的确是不同的。”

    “有何不同?难道太子妃以为陛下待谢王妃亲近更胜诸皇子妃?”

    太子妃没说话,但看向母亲的眼睛里就是这个意思了。吴国公夫人轻声道,“娘娘不要多想,陛下绝不可能喜欢谢王妃。如今闽王在外征战,陛下加恩于闽王府乃人之常情。娘娘安心,陛下赏赐,多是赏功赏能赏闽王,不过是闽王不在帝都,谢王妃担个名儿罢了。”

    这种虚话,心腹侍女都劝她一千回了,太子妃觉着母亲老了,只会老生常谈,她叹口气道,“是母亲想的太简单了,谢王妃纵使出身上有些说头儿,可当初陛下既册她为皇子妃,就是不介意她出身的。再者,谢王妃又不姓方,谢家现在也是显赫门第,辅圣公主的事过去多年,人们哪里会再忌讳这些。倒是咱们再抓着这些陈年旧事不放,反有些刻意了。只看她生辰时闽王府宾客盈门的景象,就知道闽王已渐成气侯。”

    “闽王生母苏氏本就是辅圣公主府旧人,这是大家都知道的,纵闽王渐成气候,可当年魏国夫人被逼自尽,是皇家是朝臣绕不过去的一个坎!”

    太子妃脸色大变,她年纪轻,当年魏国夫人过逝,她刚刚嫁给太子,只知道皇家格外厚赐,魏国夫人死后哀荣,颇为荣耀,并不知里头还有此等内情!太子妃大惊,“还有这等事!”魏国夫人竟是自尽的!

    吴国公夫人叹口气,“这事也只咱们母女一说罢了。娘娘再不可外传。那会儿娘娘也还小呢,不大知道里头内情,当年西蛮求婚于朝廷,陛下不舍公主远嫁,宗亲上也没有合适的贵女。彼时谢王妃就已与承恩公府不睦,这也是承恩公府想的法子,魏国夫人毕竟是辅圣之女,谢王妃又是魏国夫人唯一的女儿,朝廷便欲以谢王妃和亲西蛮。当初旨意也下了,魏国夫人突然自尽,此事便不了了之,后以赵氏女封公主和亲西蛮。但,当初促成此事的是承恩公府,旨意是内阁拟的,谢王妃此人,她早便说过辅圣旧事已有公断,她不在乎辅圣之事,可母女之情呢,魏国夫人过逝多年,她至今年年祭祀。”略歇一歇,吴国公夫人继续道,“外头军国大事我不懂,可谢王妃此人,我认真思量过,这是对手,不是敌人。公允的说,她的本事,寻常人是比不了的。可她太强硬,不肯略让半步,如今闽王在外还显不出来,娘娘总忧心闽王功高,只是,端看谢王妃的脾气,倘她得势,一场清算再所难免,首当其冲便是承恩公府!”

    太子妃道,“太后娘娘在位,谁动得了承恩公府?”

    吴国公夫人道,“太后娘娘春秋几何?”眼瞅七十几的人了,就是现下闭眼,也不能说短命了。

    太子妃心下一动,道,“前番因江南之事,承恩公府与东宫颇多疏离,如此看来,倒还有和缓余地。”

    “太子毕竟是承恩公府的外甥,纵有小小嫌隙,当可化解。”吴国公夫人与太子妃闺女一个看法,太子上位,承恩公府照样是承恩公府,纵先前太子因南安侯迁怒承恩公,可在闽王上位一事,两家是同样的立场,闽王上位,东宫自要倒台的,但你承恩公与谢王妃有杀母之仇,谢王妃现下就常把承恩公府抽得脸面全无,待她得势,怕承恩公府想死都不能!

    太子妃忽然获愁陈年旧事,震动之余,也捋顺了思路,问母亲道,“当初既圣旨已下,纵魏国夫人身死,与和亲之事也不相干,奈何因一妇人死而动摇国政?”太子妃十分遗憾谢莫如没能和亲,“何况,圣旨既下,如何收回?朝廷怎么又改了主意呢?何况,倘魏国夫人是因此事自尽,就是怨望朝廷,父皇如何又将她许与五皇子呢?”不要说魏国夫人之死蹊跷,前前后后的事,一想尽是蹊跷。

    吴国公夫人不好与太子妃细说里头内情,只得道,“陛下是个念旧长情的人,辅圣公主既以辅圣二字论断,就是与国有功的。辅圣之后,唯魏国夫人一女。谢王妃的性子,既有杀母之仇,让她和亲,她不一定偏着谁呢。闽王之母,辅圣旧人,苏妃也是四妃之一,在闽王的亲事上,自然也说得上话。”

    虽然是用爆人阴私的法子,吴国公夫人也是把闺女给宽慰了,结果,回家就给闽王府堵了心,倒不是闽王府怎么着了吴国公府,是三媳妇邹氏过来说闽王府上昕郡主打发人给环姐儿送了生辰礼来。

    昕郡主,五皇子长女,穆昕哲,其实还未有封号,不过闽王府只此一女,谢王妃宠爱此女,阖帝都都有名的,人们便称一声昕郡主。吴国公府孙小姐吴环,就是这位邹氏的亲闺女,给昕郡主做过大半年伴读,后来吴国公过逝,吴国公府阖府守孝,吴环便回家了。谢王妃自是给闺女另寻了伴读,不过,昕郡主与吴姑娘相处不错,一直没忘了吴姑娘,吴家在孝中时,都没忘打发人送东西给吴姑娘,后来吴姑娘出了祖父孝,昕郡主时常接吴姑娘过去说话,眼瞅着是吴姑娘芳辰,昕郡主命人送了贺礼。

    吴国公夫人在孙媳妇的服侍下脱下大礼服,换了家常衣裳,一面笑道,“郡主与咱们环姐儿,也是天生的缘法。”刚说完人家嫡母坏话,家里就接到人家郡主的礼物,饶是吴国公夫人心下也有些矛盾了。吴国公夫人不是不喜欢闽王府,也不是不喜欢谢王妃,她都把闺女嫁给谢家了,与谢家也没仇,但长女已是太子妃,长子身为驸马,丈夫过逝后,爵位一直空悬,闽王府亲近的是与吴国公府结仇的南安侯府,吴国公夫人委实担心家中前程,是故定要帮闺女稳住东宫之位的。

    邹氏并没有婆婆想得这般多,闺女得昕郡主的眼,邹氏很高兴,道,“郡主有赐,我已令阿环亲自写了帖子递过去,可惜郡主不在家,待得郡主休沐,还是叫阿环亲自去谢一回才好。”

    吴国公夫人笑赞媳妇,“你想的周全。”

    邹氏难免再说几句郡主有情有义的话,的确是啊,她家闺女不做伴读小两年了,人家郡主也没忘了她,更是有空便打发人请闺女过去王府说话游玩,可见的确是个长情的姑娘。邹氏夸郡主,夸得真心实意。夸完郡主不算,邹氏接着说起有孕的小姑子来,“妹妹就是这个月的日子,估摸着亲家这几日就要送喜信儿来了。”邹氏嘴里的小姑子说的是嫁入谢家的小姑子吴氏。

    再想到小闺女嫁给谢家,自己个儿去东宫给谢王妃拆了半日的台,吴国公夫人心里越发堵的慌了。

    吴国公夫人堵不堵心,谢莫如是不知晓的,近来,她这里颇为热闹,先是大皇子妃崔氏、永定侯夫人母女先后到访,接着一向与闽王府不大亲近的四公主也过来两趟,听说谢莫如爱吃螃蟹,给谢莫如送了不少大螃蟹来。

    谢莫如与崔氏、永定侯夫人是极熟的,倒是四公主,委实不大熟。这位公主在公主堆儿里排名不高,生母已逝,母家于外任官,且非高官,且,这位公主本身性格亦不突出,婚后与闽王府的来往也不多。是故,谢莫如对她印象不深。如今细看,袅袅娜娜的一个美人。

    谢莫如便借着四公主送的螃蟹开了回蟹宴,请妯娌姑嫂的过来一并赏菊吃螃蟹,大皇子妃崔氏都说,“我们沾了四妹妹的光。”

    四公主人生得袅袅娜娜,说起话来也是袅袅娜娜,“各位皇兄皇嫂府上,我都有送了的。这是我庄子上孝敬的,挑的最好的送给皇兄皇嫂们尝尝,大嫂喜欢,我那里还尽有的。”一席话,四公主说起来就如水一般的温柔。

    三皇子妃笑,“我还说呢,今年的蟹不比往年,倒是四妹妹府上的好。”

    四公主笑,“再不比往年,也少不了咱们的。”

    大家说说笑笑,因闽王府用的是四公主送来的螃蟹,一时间,四公主存在感暴增,蟹宴过后,四皇子妃留下来说话,与谢莫如道,“四驸马想去江南,四公主以往不爱走动的人,这些天,可没少走动。”

    谢莫如自然知道四公主走了东宫门路的事,她要因此给四公主难堪,就是把四公主往东宫那里推了。谢莫如偏要厚待四公主,起码要让四公主觉着,闽王妃待四公主是有诚意的。谢莫如道,“其实是公主想得多了,这些朝中大事,哪里由咱们妇人家做主?便是四驸马去了,这是殿下的亲妹夫,殿下能不照顾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