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明雪跟他并肩朝电梯口走去:“嗯,现在就走了。”
秦老随口道:“这个点外头可不好打车,小温来接你?有阵子没见到他了,他最近好么?”
霜明雪知道他这么照顾自己,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温离这层关系,但顿了一下还是说了:“我跟他分开了。”
秦老很了解地一点头:“哦,吵架了。”
霜明雪也不知道那晚算不算吵架,彼此都没说重话,但局面还是变得很糟糕。还没想好怎么说,秦老就问他:“因为他瞒着你的事?”
霜明雪有点意外,不过转念一想就明白了,温离做事周全,把人请来之前,肯定方方面面都会打点好,“嗯”了一声,又说:“也不完全因为这个。”
秦老这个岁数的人,什么人情世故看不明白,当即咂了一下:“这个小温,早同他说这么办事儿不行,年轻人交朋友最要紧的是诚心,再怎么出于好意,一开始就埋个隐患,以后还怎么让人放心。”
霜明雪垂着眼睛听的很认真,但表情没什么变化。
秦老说到这里又恍然道:“怪不得前几天他给我打电话问你妈妈的病情,声音听起来有点奇怪,不过谈恋爱就没有不吵架的,现在说开了也还好,也算让他长个教训。”
秦老话里话外都是笃定,好像完全没想过他们不是短暂分开,而是彻底分手。站在电梯里又说起当初的事:“其实他刚来找我那会儿,我是看不上的,以为他同那些只知道花钱办事的商人一样,聊天的时候我都没怎么接他的话,但他一点都没在意。第一次见面就谦虚,第二次更是客气的不成样子,我故意试探他,提了不少苛刻要求,他全都答应下来,还说只要我肯帮忙,什么都可以谈。我看了他带过来的病历,哦,就是你妈妈的病历,其实算不上特别棘手,而且非亲非故,犯不着他这个身份的人这么卖力,就多问了几句。”
说到这里,秦老也有点动容:“然后他同我说起了你,说从前你艰难的时候没能帮到你,一直很遗憾,又说这是你唯一的亲人,无论如何也要帮你留住。那时候我也问过,他为什么不让你知道这些,他说你心里压着的东西够多了,过去的事没办法,以后想让你过点轻松日子。”
随着“叮”的一声,电梯到了一楼。连着两场强降温,天气比往年冷得多,霜明雪执意把秦老送到停车场,秦老也没拒绝。站在车子前,又语重心长道:“其实你们年轻人的事,按说不该我多嘴,但我看得出来你们都惦记着对方,说到底不是什么解不了的结。等气性过去了再好好想想,要是因为一时赌气就分手,以后肯定要后悔的。”
霜明雪点点头,低声道:“我知道了,谢谢您。”
回去的路上又接到桑雩的电话,问他周末有没有空,想约他见个面。霜明雪算算时间,那天也没什么要紧事,就答应下来。
这阵子过得浑浑噩噩的,也忘记了日子,到了当天才想起来是除夕的前一天。赶着出来置办年货的人太多,到了街区几乎就被人流卷着往前走。他们约在一个购物中心见面,电子天幕似乎在做新年预演,正持续不断的播放各式各样的焰火。
桑雩提着两杯奶茶站在门口,他带了个垂着小辫子的遮耳帽,大概是觉得冷,空出来的那只手捏住两边小辫子,把脸颊紧紧捂了起来,只露出冻得发红的鼻尖和澄亮的眼睛。
霜明雪几步跑过去:“外面风大,怎么不进去等?”
桑雩笑嘻嘻地说:“怕你找不到我呀。”他把奶茶递给霜明雪:“热的,拿着暖暖手。”
霜明雪道了声谢,跟他往里走。桑雩喝了一口奶茶,含糊不清地问:“之前去你家找过你好几次,你怎么都不在家呀。”
他说得是之前的住处。霜明雪从没把家里的事跟同学说过,休学的那一年桑雩又参加了个交换项目出去了,回来以后只隐约知道他遇到了困难,但他执意不吐露,也不好追问,因而直到现在都不晓得他早就搬到外面去了。
手术在即,霜明雪也不太排斥说这些,就跟他讲:“我现在不住那里了,你下次想来玩,就提前给我打电话,我给你新地址。”
桑雩“哦”了一声,居然没有追问他新家在哪,只说:“好久没来了,你陪我去打会儿游戏吧。”
这个购物中心三楼有家全市最大的电玩城,不过霜明雪初中以后就没怎么玩过,最后一次还是三年前路过时,帮两个输的哭鼻子的小屁孩跟一群大学生打对抗赛,桑雩就是那两个小屁孩之一,最开始认识也是因为这个。
已经过了这么久,桑雩自觉进步不少,但玩起来仍然不是霜明雪的对手。不过输给他没什么好介意的。他们在购物中心呆了一下午,玩完逛完天也黑透了。桑雩嚷着要吃火锅,霜明雪就陪他一起。他吃得很凶,一边脸颊都鼓起来。霜明雪看得好笑,把烫好的肉都捞到他碗里,又说:“要是让你爸看到了,还以为家里阿姨不给你东西吃。”
说到他桑雩就黑脸:“不说他,说了就来气。”他也给霜明雪夹菜,劝他多吃,说几个月没见,看着瘦多了,又眉飞色舞地跟他说起这几个月来学校发生的事。
陈洲的名字出现了很多回,从前他在学校里耀武扬威没人敢管,现在家里没人给他当靠山,从前做过的事也被人爆出来,学校给记了大过,他受了不少冷眼,以前被他欺负过的人还来找他麻烦,大概是受不了压力,没几天就自己休学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