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明雪把脸埋在枕头里不说话,肩膀微微颤抖,像是很冷,又像是疼的。
温离拳头攥得很紧,指甲快要陷进肉里。他竭尽全力照顾霜明雪,就是害怕看到他受到伤害,他想要这个人在自己的庇佑下一生平顺,永远没有伤心难过的事情。他从没有想过弄伤他的人会是自己,虽然霜明雪似乎没有计较,但悔恨还是像潮水一般压下来,快要把他淹没了。
霜明雪问:“好了么?”
温离说:“就好。”动作飞快地上完药,又小心翼翼地把被子给他盖好。
经过这番折腾,霜明雪倦意更深,勉强看看旁边,感觉温离表情有点凝重,哑声说:“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
温离给他掖被角,说:“你睡你的。”
霜明雪晕的厉害,又劝了两句,也没管对方听不听得进,就睡过去了。他睡着时还皱着眉,似乎很不舒服,温离关了灯,在黑暗里一动不动地守了他很久,后半夜听到他的呼吸渐渐平顺,高热也退了点,才缓缓俯下身,在他脸颊边碰了碰。
彻底转醒已经七点多。眼前朦朦胧胧的,清晨白亮的光从窗户照进来,霜明雪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微亮的光在他眼前渐渐凝出一道熟悉的剪影。
“醒了?”
霜明雪循着声音抬起头,目光就定住了:“你……”
温离看起来跟之前很不一样。脸色发青,眼睛熬得通红,眼睛里还有从没见过的颓败,就连说话都透着一股过分的凝重感。
温离也知道自己状态不好,他早上给霜明雪测过体温,知道他已经没事了,心稍稍放下,也努力想让自己表现的轻松点,但再怎么尝试,神色还是没法恢复如常。一整晚不眠不休带来的疲倦藏不住,更毋论还有后悔愧疚之类的情绪一刻不停地折磨着他。伴随这种极端精神压力的,还有许许多多糟糕的设想,任何一点变故,都会触发他藏在心底的后怕。
霜明雪睡着的时候,他还能籍着对方手心、嘴唇的温度安慰自己,霜明雪醒了,他就得把这些渴慕收起来,任由这些情绪凌迟心神,脸色坏一点也是难免。
他又调整了一下情绪,才扶着霜明雪坐起来:“你坐一下,我去给你倒水。”
夜里休息的不错,霜明雪精神恢复了一点,看他拿了水杯来,伸手要接,但温离不许,喂完水又让他躺下,说等下营养餐来了再叫他。
霜明雪眼神复杂:“你守了我一夜?”
温离心不在焉地点点头,目光落在一旁,是在拒绝与他对视。
霜明雪看了他一会儿,忽然说:“我们的事,我想过了。”
温离猛然转过来,神色紧张的像犯人要面对宣判一样:“你现在不要想这些。”开头没收住,之后他的声音就软下来,是怕吓到对方,他恳切道:“不要这么仓促,等你妈妈病好了,再认真想一想,好么?之前的事,你不想提那就不提,我们还和以前一样相处,什么都不会改变。”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看对方没回答,又退了一步:“要是你不想看到我,我暂时不出现也可以。”
霜明雪看着他的眼睛,嘴唇动了动,是想说话又不知道怎么开口的样子,末了,叹了口气:“你还是先回去休息一下吧。”
温离脸上晃过一丝难过,把他的手抓得很紧,分明不愿分开,却又说:“好。”答应了会走,却还有很多不放心,又交代说:“今天别乱跑了,病刚好点还得休息,三餐也要吃,我叫人按时给你送过来,不舒服第一时间告诉我,我就在楼下。”
霜明雪听着不对,皱眉道:“你去哪?”
温离指了指楼下:“我去车里。”
霜明雪脸上惊讶难掩,相处这么长时间,他其实已经看出来,温离看似随和,实际上是个很强势的人,他想做什么,自己从来拒绝不了。从前的温柔是以退为进的手段,眼下的退让却已到了直接认输的地步。
“你那是什么眼神?”温离勉强笑笑,想要摸摸他的脸,手指一动,又忍住了:“没事的,来之前你之前,我以为最坏的情况是你压根不让我进门,但看见你之后才发现,没什么比你健健康康的更重要。我做错了事,你不想见我,没有关系。”像是怕再多看一眼就舍不得走一样,他又笑了笑,拿起大衣,转身离开。
他转身之际,霜明雪说:“128789。”
温离不明就里地回过头,霜明雪已经重新躺回去,侧着身,只留了个背影给他:“门锁密码。”
温离以为自己听错了,楞在那里,半天说不出话。
搞清楚让他回去就真的只是看他辛苦,想让他休息的温离一扫颓败,神采奕奕地去了公司。感情有了进展,之前打算耗着慢慢解决的事就不想再拖。忙碌了一整天,重新回到公寓楼下时,天已经黑透了。
被人请进去和自己登堂入室的感觉还是不同,按密码时他脸上的笑意就藏不住,等见到人,更觉得心软的不像样子。霜明雪穿着一件宽松的白色毛衣,站在书柜前整理书,看见他进来,像是有点无措,最后朝他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第一天跟人同居就会不好意思,温离很大度地想。自己去衣架前把衣服挂起来。白天打过两通电话,知道他一切都好,也就省掉关心的环节,把带回来的东西放到餐桌上,说:“饿了吧,我带了吃的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