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离一楞松手,霜明雪手腕上映着几个指印,因为皮肤太白,那几道印子显得尤为触目惊心。温离只看了一眼就自责的不行:“抱歉,我不是故意的。”他竭力把姿态放低,但这不是他擅长展现的样子,到最后也只能看出他的确很诚恳:“你想什么做什么只管去做,什么事我都能帮你,当做我对刚才没礼貌的补偿,这样可以么?”
陈岳说温氏手眼通天不是戏言,即便只是一个旁系,人情也不是这么好拿的,霜明雪揉了手腕,拒绝道:“不用了。”
温离好一会儿没说话,又把他的手拿起来看了看,这一次他很小心,像对待什么易碎的古董。其实这个动作很暧昧。
如果说刚才他表现得只是有点像喜欢,那现在则是毋容置疑的非常在乎。
温离说:“我能做到的事比你想象中要多,你不用急着回绝,现在没有不要紧,以后遇到为难的事,你随时可以找我。”
比起这句话的诱惑力,他身上惯于掌控一切的压迫感更加强烈,霜明雪下意识觉得跟这个人不能硬碰硬,沉默了一会儿,点了下头。
温离在商界寸土不让的原则,到了霜明雪面前全部作废,这样一个与其说是回答,不如说是敷衍一般的动作,已经让他发自内心觉得高兴。
不过这顿饭吃得多少有点不愉快,去医院的路上,霜明雪一直没说话。温离心里急于挽回关系,但言行处处掣肘,轻了怕轻,重了怕重的。他独身二十多年,感情这件事,之前太不在乎,没积攒下任何有用的经验。现在太在乎,即便有的是手段逼人就犯,也舍不得对身边人用上。
到了最后,也只能跳过这段不愉快,佯作无事一般跟人家闲话家常。
刚才不容分说的强势消失的太彻底,要不是手腕上的指印还在,霜明雪都要以为那是自己错觉了。不过他天性温和,也没有什么娇气的毛病,感觉到对方小心翼翼的态度,之前的抵触感便也没这么强烈。
温离说:“我之前在滑雪场拍了点照片,你们一家人都有,你要的话回头我找找?”
照片的确是有,但其他人都是添头。看见霜明雪的第一眼,他目光就没从人家身上离开过。那时端着少爷架子不肯主动,但偷窥偷拍之类的事一样没少干,温老爷子问他在看什么,他还若无其事说风景不错。拍下来的照片也不像他说得这么随意,而是留下单人的,慎之又慎地摆在他书桌上。
霜明雪果然被触动,说:“那麻烦你了。”
温离心里悄悄松了口气,知道这关算是过了,脸上带着一点笑:“不麻烦。”
到了医院门口,还有点不放心,给他解安全带时,又确认般问了一句:“那过两天再约你?”
霜明雪点点头,拿起他送的手机,说:“等下把手机钱和衣服钱转你。”温离刚要拒绝,他像是已经猜到,又补了一句:“之前说好的。”
温离有点不是滋味,说:“其实你不用跟我这么客气。”
霜明雪装作没听出他的言下之意,还是客客气气跟他道别,下车时不小心落了水杯,温离追着送出来。直到人家的身影彻底消失,才重新回到车上,驱车离开。
马路对面也停了一辆车,俞向南不太确定地问:“刚才那个,是我们小温总吧。”
前排司机恭恭敬敬地答:“是小温总。”
俞向南一脸饶有兴致:“小钟,你见过我们小温总这副鬼迷心窍的样子么?”
跟他笑呵呵的表情相比,他的用词显得有些刻薄,但能坐到身边的都是心腹,自从温离接管公司以来,那一拨老人或多或少都被夺了权。温老爷子还没退下来的时候,俞向南已经隐隐有点越界的意思,现在首当其冲被人家拿来开刀,虽然维持着表面上的客气,但心里压着的火不是一点点。
小钟回道:“没见过。”
俞向南笑着说:“不过年轻人,血气方刚也正常,难得小温总看上谁,这看着还像在一头热,你去打听打听是谁家的公子,咱们帮帮他。”
司机经常出入温家老宅,刚才多看一眼就认出来了:“好像是陈总家什么人,我之前见过他们一次。”
“哪个陈总?”
“叶氏那位陈总。”
俞向南露出一点不屑,显然看不上陈岳这个人,不过利益当前,还是说:“帮我约他一次。”
陈岳正是焦头烂额的时候,当然不会拒绝这个邀请。俞向南在人前一向是无可挑剔的和蔼姿态,心里再鄙夷,语气都是亲切的。闲聊几句,谈及上次陈岳去温家的事,吃了这么个闭门羹,陈岳有点难以启齿,也不提婚约了,只说:“是叶总家的小公子,听说小温总回来,想去见见世面,不过小温总太忙了,没有见到。”
俞向南是温老爷子的旧部,对那桩婚约也有耳闻,这几天下来,又把温离和霜明雪之间的事略略打听了一通,闻言笑笑:“他哪里是忙,年轻人顾虑重,怕叶小公子不待见他罢了。”
那天的场景历历在目,陈岳冷不防得了这么一句,竟然摸不透对方是真心还是嘲讽。
俞向南懒得管他怎么想,又问:“这位叶小公子性子怎么样?脾气大么?”
陈岳说:“脾气倒是还好,但骨头硬的狠,像叶总。”
俞向南想起温离那副摆明求而未得的样子,又想想跟叶流云打交道的那些事,自言自语道:“怪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