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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为时已晚,雾隐扬起手,在空中划出一道刺眼的亮弧,下一刻竟是狠狠将其刺向自己的胸口,尖锐的利爪像是不知身躯的疼痛般,一寸寸深入进红肉中,俨然是心脏的位置。
    “心脏……那是……”楚昱瞳孔缩紧。
    “呵呵……无聊的家家酒游戏就到此为止吧。”雾隐感受着胸腔中砰砰跳动的物事,抬头望向下方四散奔逃的人影,冷笑道:“养兵千日,用在一时,享受了我亲手打造的这避风湾这么多年,现在是时候叫他们一一偿还了!!”
    话音一落,他就猛地将手拔出,天光下,鲜红的心脏连着血肉抽着丝的暴露出来,却和它周围粘连的柔软组织格格不入般,光滑又坚硬——那是一颗木石之心。
    第99章 所渴求的
    楚昱颈子上挂着的黑玉葫芦陡然炙热起来,仿佛在与那心脏遥相呼应。
    正因为明白这意味着什么,楚昱的瞳孔霎时猛缩成一条线。
    他原以为阿紫的心脏早就被碾做药引化作尘埃了,可没想到,雾隐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更豁得出去,竟然直接来了个移花接木,冒着有可能会被反噬的风险,将梧桐树心换到了自己的肉身中。
    楚昱顿时了然——难怪在浮生海受重苍那致命一击时,雾隐能金蝉脱壳。大概凭的就是这颗经万年造化孕育才应运而出的树心。
    陡然握紧手中的魂枪,楚昱面色森寒——梧桐树心与万年梧桐出自同源,两者本互相牵制,但当年树心被雾隐自阿紫身上挖出,便破坏了这种平衡,才至最终酿成大祸。
    而此刻雾隐再将其从胸腔内掏出,想来便是要重蹈当年穹屠山上的覆辙。
    楚昱恍然明白雾隐方才口中要送给他的‘大礼’是什么。
    但想要阻止他已然来不及了,在树心暴露出来的那一刹那,从虚空深处忽然传来一道厚重低沉的震鸣声,像是开启了泄洪的闸门,呜咽的水流声断断续续隐隐绰绰,就宛若地府鬼啼,哀嚎的动静由远及近。
    只见从破碎的结界中,粘稠如血的水墨一点点挤出来,顷刻就扭成几股泥泞的黑色洪流状物,朝那些逃出结界的妖怪们追逐而去。
    洪流铺天盖地,瞬息间便将无数奔逃的生灵淹没在其中,他们的肢体被腐蚀分解,化作红色的泥浆汇入洪流,然后裹挟着无尽怨气继续去寻找下一个牺牲者,惨叫和悲鸣声就这么响彻在山间,不绝于耳。
    而刚才令所有妖怪避之不及的结界内,此刻反倒成为了唯一一块不受波及的净土。
    那半大凤凰看着外面的景象几乎要吓得心惊胆落,他暗自庆幸自己逃过一劫的同时,也不由看向旁边面色平静得可怕的重岚,忍不住想——这个人是不是早就知道逃出结界的妖怪会有此下场,可是却没有提醒那些选择离开的凤凰……
    ……
    高空上,雾隐胸膛前一片鲜血淋漓,他缓缓抬起头,从额前凌乱的发丝中露出阴冷而夹带快意的眼睛,神情是说不出的扭曲:
    “看见了吗?哪怕生前再怎么衣冠楚楚,死后都不过是一滩淤泥罢了!世间生灵本质皆是如此!我恶贯满盈,重苍也没比我清高多少。”
    雾隐在高空上冷酷睥睨着下方炼狱般的场景,逐渐露出讽刺的笑容:“他的无上妖力不正是建立在这些东西之上吗?平常装出秋月寒江的模样又有谁不会,见不得人的心思还不是藏在心里?只要寻到机会,就会比谁都要荒淫无道……这点你应该最清楚不过了不是吗?楚昱?”
    他侧过头,嘴角挂着不怀好意的弧度,眼睛里却毫无温度:“还记得当年那树妖在穹屠山顶对你做的一切吗?”
    楚昱眸光暗了暗,避而不答,沉声反问道:“你想叫金沙洲生灵涂炭吗?”
    “哈哈哈!楚昱,你装什么善人?方才在殿中欲将他们都先杀之而后快的人不是你吗?”
    雾隐随意抹掉嘴角的血迹,面露讥嘲,他说完身形便骤然拔高,衣袍在狂风中猎猎作响,整个金沙洲的天空已经陷入一片昏暗,涌动的阴云在他头顶凝聚成犹如深渊巨口般的漩涡。
    漫山遍野的哀嚎声渐渐小了,眼看被洪流吞噬的妖力都逐渐汇聚至雾隐掌心中的树心上,楚昱神色微变,他手腕一抖,魂枪立时朝雾隐疾射而出,而自己的身影却瞬间闪现到雾隐身后,意图攻其不备。
    但雾隐早有防范,他正面抗住魂枪的势头,在身后的火焰幻化出楚昱身影的一刹那,无数星辰忽然自虚空中浮现出来,连珠炮似的依次炸裂。
    巨大的轰鸣声震耳欲聋,阴郁的天空一时被映得绚烂无比,但在那烟火般的爆炸到达最顶峰时,一点刺眼的白芒却自其中忽然闪烁出来,霎时夺走了所有的光彩,它不断膨胀、发亮,最后在将所有星辰都吞噬殆尽后,竟是忽然砰的一声散成点点星火,将一切爆裂的力量都消弭在了无形中。
    余烬后,是楚昱紧绷如弓弦般的身影。
    魂枪紧接着破空飞来,楚昱抬手将其接住,隐含焦灼的目光却直射前方——他终究是棋差一招。
    雾隐手中的树心已然不见,显然是被收回了腔内——连带着它吞噬而来的庞大妖力。
    沉重的寂静贯彻天地,这一刻好似连风也静止了。
    这种压迫感,楚昱从前只在重苍那里领略过。
    “滋味如何?”雾隐从容不迫道:“自负如你不会想到有一日会被人压制的如此彻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