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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唔……”阿紫的动作瞬间僵住,他不情不愿地从床上爬起来,委委屈屈地嗫嚅道:“好、好吧,可是我渴了,我好想喝水……”
    “你不是树吗?”楚昱的表情十分无奈,抬手两指掐了掐紧锁的眉心,道:“想喝水就把你的根插深一点,跟我说渴又有什么用?”
    谁知等他训斥完,阿紫的表情顿时更为可怜了,他伤心地道:“没有水了,阿紫已经好多天没有喝过水了……”
    楚昱闻言总算放下手正视了他一眼,见他那副难过的神情不似作假,便朝殿中的树冠望去,只见原本苍翠抖擞的树叶现下确实蔫了不少,无精打采地摇摆着,就连他试着给阿紫输送了些许精气,发现也只是扬汤止沸,治标不治本罢了,屏风中的土地依旧干裂无比,仿佛预示着某种不详的后果。
    楚昱倏然站起身,他怎么忘了?——整座冥央宫下面都盘踞着万年梧桐的根系,阿紫一颗小小的画中树又怎么争得过它呢?有他的精气滋养只能是暂保阿紫不被吸干,可只要是未达终焉态,万物生灵就无法摆脱其原身的本能,就像楚昱渴望飞翔一样,阿紫同样也需要水来灌溉。
    可寸草不生的穹屠山峰上,他上哪去给阿紫找水?
    “楚楚……”
    阿紫见自己似乎又获得梦中情鸟的怜惜,便故作柔弱地朝楚昱贴过去,楚昱正思虑着水源的事,闻声便定定看向他的面庞,半晌后,就突然灵光一闪,一拍掌道:“我知道了!”
    阿紫猝不及防被楚昱扬起的手掌抽到了脸颊,此刻正幽怨地盯着楚昱,楚昱看他这副模样,便笑了笑,踮起脚揉揉他的脑袋,道:“乖乖等着,我这就给你找水来。”
    阿紫被揉得酥了半边骨头,已经浑然认不清东南西北了,等他回过神来时楚昱已经出了大殿,他一惊便赶紧追了出去,但望着那黑黢黢的殿外,刚想要迈出的步子就又胆战心惊地缩了回来,反复犹豫了半天,最后他只能扒着门框小声叫道:“楚楚……早点回来。”
    ……
    ……
    楚昱快步走在昏暗的长廊上,深夜的冥央宫中静谧得可怕,就连那些可怖的幻影也一同销声匿迹,只有月光透过琉璃窗被割裂成斑斓的细碎光点,洒在地面的白玉砖上,时不时变幻着明暗。
    楚昱皱着眉,他差不多已经沿着长廊走了一圈了,却始终没能找到那扇暗青色的大门。
    没错,他所能想到的唯一水源就是重苍寝殿里的酒溪,至于重苍的准许?——反正在那场鸿门宴前,楚昱已经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了,就如重苍所说,他是料定重苍不会对他下死手,再说趁机薅重老妖家点羊毛怎么了?他楚昱的本命魂羽还值不上这点酒钱吗?
    甚至楚昱连可能被重苍抓个正形之后的借口都想好了——就说是自己想喝,难道只许重苍软禁他,还不许他借酒消愁了?
    可赖账的算盘打得虽好,真实施起来楚昱却是没想到……重苍的寝殿竟藏得如此隐秘,乃至他想寻出些法术的端倪来,都无从下手,只能一遍遍徒劳地在长廊中走着。他回想着当时那道凤凰幻影飞走的方向,心中便暗自念叨着:凤凰啊凤凰,你若是在天有灵,看在大家同是禽类的份上就给我个面子,将重老妖的寝殿指出来,我楚昱知恩图报,以后逢年过节定然会给你多烧些纸钱的。
    将这话反复念叨了几遍,楚昱突然就如同福至心灵,他似有所感顿下脚步,下一刻,就好像天神降世般,凤凰优雅的身影无声地划过他的头顶,扇动着轻盈的翅膀,朝前方飞去。
    楚昱一愣,反应过来后便登时迈开脚步朝凤凰飞走的方向追去,果然,没等他跑几步,眼前的场景便倏然变得和之前不同,暗青色的大门如同从水中浮现那般,缓缓露出全貌,而凤凰的幻影也在瞬间分崩离析,化作点点星光,萦绕在楚昱周围。
    将手掌贴在浮雕上,楚昱轻轻推开大门,而就在他迈入殿中的一瞬,大门便从他身后倏然消失了。
    与之前触目所及的山水亭台不同,此刻的殿中一片漆黑,雕栏画栋全都隐没在昏暗的光线中,只有潺潺流水声在静静流淌,楚昱喉结滑动,他深吸一口气,轻手轻脚地朝前走了两步,直走到那不停冒出酒水的泉眼前,他才小心地掏出黑玉葫芦,让它在自己手中暴涨到自身大小的极限,便开始蹲下身去接那清澈的酒水。
    接酒的过程中楚昱紧张地抿着嘴唇,攥着黑玉葫芦的指节都不由用力得发白,他静静聆听着殿中传来的每一分动静,直到终于有惊无险地将葫芦装满,才终于松了口气,懈去了浑身紧绷,又再度将葫芦缩至挂坠大小,握在掌心准备起身离开。
    然而当他回过身,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四周时,视线却是猛然定在某一处,再也无法移开。
    作者有话要说:  重苍:突然觉得自己的树冠好像更绿了,这是怎么回事呢?
    楚昱:薅老狗比的羊毛,给小狼狗织毛衣,emmm……没毛病。
    第18章 寝殿之中
    那是一面铜镜。
    楚昱的瞳孔在黑暗中倏然放大,他清楚的记得,自己在蹲下身之前,殿中还没有这面铜镜。而现在,它就像一只俯瞰众生的眼睛,静静地悬挂在半空中,将所有的一切都尽收眼底。
    楚昱拧着眉头,朝后退了两步,心中暗忖这莫不又是重苍耍得什么花招?他只得小心翼翼地绕开那面铜镜映照的范围,而就在他即将走到结界边缘时,余光却瞥见原本一片黑暗的铜镜中,似乎隐隐约约地泛起了几道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