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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倏然陷入沉默,楚昱眉心不自觉地发紧,这两个后果都不是他所希望见到的,因为那就意味着,他往后便无法靠阿紫能将精气提纯再反哺回来的特性,来冲破重苍在他身上所下的禁制了。
    那样的话,他岂不是这一生,都要被困在这穹屠山顶,逃脱无望了?
    思及此处,楚昱沉沉地道:“梧桐花开,妖主现世,承托着妖界众生所有美好和希望的预言,其本体竟然是一株会带来死亡和绝望的树?”
    “正因如此,你难道不觉得,能让这样一株象征着死亡的梧桐,开出寓意美好的花朵来——拥有如此能耐的妖主,才是真正的天命所归吗?”无迹反问道。
    “我看你们都被重苍鬼迷心窍了吧?”楚昱冷冷道:“十二府的妖怪各个都是在妖界雄踞一方的人物,早就迈入大彻态许久,距终焉态也不过是一步之遥。哪怕不对重苍卑躬屈膝,也一样能活得逍遥自在,我若是你们,就算是此生只能偏居一隅,也绝不会拜倒在重苍麾下!”
    “从大彻到终焉,说得容易……可这一步之遥,就堪比登天。”无迹神色黯淡,喃喃道:“况且就算境界再高,妖力再强大又有什么用,摆脱不了生老病死,你就永远有求而不得的东西。”
    “重苍不也是一样?终焉态也不是开天辟地的始祖,哪怕是漫天神佛,该神销魂灭的时候不是也一样无能为力吗?”楚昱淡淡一晒道。
    “不,妖主的话,就有可能寻到传说中的生魂井,彻底超越生死,摆脱天命桎梏,到时候点死水为活泉,化混沌为万物,也不过是弹指一挥间的事。”无迹稚嫩的脸上浮现出超乎寻常的坚定,甚至隐隐有一丝破釜沉舟的决意在,他湛蓝的眸光闪动,道:“我就是为此才会追随妖主,梧桐开花这一刻我已经等了上千年了,你……是不会懂地。”
    “摆脱天命……”楚昱轻嗤一声,语气带着微微讽刺道:“他重苍还不是被天命所选召的妖主?”
    话音刚落,楚昱心中某处就倏然一动,仿佛在无尽的疑惑中抓住了关键,可那一丝灵光却在转眼间消逝殆尽,任凭楚昱再怎么努力回想,也寻不到头绪。
    “天命所归吗?”无迹的蓝眸像蒙上一层薄雾,带着些捉摸不定地情绪,他摸了摸下巴,突然意味深长地道:“听说六千年前的穹屠山,还是生机勃勃,万物生灵此消彼长,山顶的梧桐也跟现在完全不同,虽然树躯也是一样庞大无匹,但其根系却未伸出穹屠山外,只是在这山中盘根错节,也没有靠吸食别的生灵的精气,来补足自身给养。”
    楚昱抬起眼,眉梢轻微挑动了一下,轮廓鲜明的脸上没有任何波澜,他不动声色地道:“所以……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意义?我不过是重苍的一个阶下囚罢了,万年梧桐怎么样都与我无关。”
    无迹脸色揶揄,带着隐蔽地提醒道:“如果我曾被预言为妖主,哪怕成了阶下囚,不亲眼去见见山顶的梧桐,恐怕满腔野心也是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的。”
    这句话堪比及时雨,正中楚昱的下怀,他眼中风云变幻,犹疑了半晌,最后还是化作浓浓的不信任,眯起眼道:“你会敢违背重苍的命令,将我带出这个大殿?”
    “就算我带你出去,你恐怕也到不了山顶。”无迹苦笑着摇摇头道:“自从万年梧桐变成吸食生灵精气的魔树后,就再没人能靠近其周身,就连大彻态的妖怪也不行,穹屠山顶峰现在俨然就是妖界的死亡禁地,恐怕也只有迈入终焉态才能踏入其中而安然无恙吧。”
    楚昱的脸色冷了下来,他面无表情道:“你在耍我?”
    “何必如此着急?”无迹伸出右手,掌心向上,其上缓缓氤氲起朦胧的水汽,他神秘一笑道:“回轮梦转,虚虚实实,众生心中都有一个牢笼,由我本命精魂所化的这件镜牢笔洗,里面就存在着所有被弃如敝履的过去,喜怒哀乐,贪嗔痴恨,凡是众生想要锁在过往尘埃中的回忆,都在其中,甚至包括六千年前的万年梧桐……”
    古朴而厚重的气势犹如看不见的漩涡,在无迹掌心缓缓汇聚,仿佛沧海桑田,日新月异,全都承载在这小小的一盏笔洗之中。楚昱凝神看去,只觉自己全部心神都被那静静荡起涟漪的水波吸引,周围的一切都好似化作黑暗的海沟,而他就在其中浮浮沉沉,随波逐流直到不可知的远方。
    第7章 执念
    再睁开眼时,楚昱发现自己身处一片冰天雪地之中,巍峨的山巅云雾缭绕,根本看不清前路,只能听到簌簌的树叶摩擦声,透过重重迷雾,飘荡在这连风声都静止的肃寂天地内。
    这场景就像一段尘封多年的旧梦,熟悉得令人毛骨悚然,乃至楚昱有一瞬间,都忘却了自己为何会来到此处,他脑海中闪过无数影影绰绰的画面,快得犹如流星穿梭,不等他仔细辨别,便一一消逝,再也不留痕迹。
    心底仿佛传来声声缥缈的召唤,他迷茫地向前走了两步,试图从那无尽云海中寻到一角苍翠,但目光遍寻这山巅每一处角落,却仍是徒劳无功。而就在他即将放弃之际,一阵微风却夹带着树叶的清新气息,如薄纱般拂过他的脸侧。
    楚昱浑身一震,骤然似有所感地后退两步,仰头朝头顶广袤的苍穹望去,只见目光所及之处,云雾缓缓散开,那抹足以震撼人心的苍翠就这么撞入眼帘。庞大到难以窥见其全貌的树冠直插云霄,在天地间昂然挺立,遥遥看不见其顶,甚至几乎让人怀疑它早已抵达苍穹的尽头,就连眼前这巨大得望不到边际的树身,也不过是它的冰山一角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