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来是件好事，却让神兽很郁闷。
    如果没有恩情，钱多多喜欢他吗？恩情消耗光了，感情也就平淡，钱多多后悔了他又该如何自处？如果人间没有貔貅招财纳宝的传说，钱多多喜欢他吗？他实际一穷二白，也不能逆天更改小道士缺财的命，失望过后喜欢可能就不是喜欢了。
    关岭道观守山神兽的身份也让钱多多忽略了他身为兽暴躁凶狠的一面，等到在日益相处中真面目被揭穿，钱多多也可能后悔。
    貔貅认为，这是一段很不靠谱，很不稳定，很草率的关系。
    花瓣一片一片地掉，貔貅一次更比一次纠结。长了灵智就是不好，太哲学怎么谈恋爱！但偏偏貔貅说服不了自己，他也不敢丢下钱多多就跑，于是被贺其一“拐带”来发财致富。
    “什么后悔，什么失望，无非就是货不对板，期待落空。身为修者，要学会努力提升自己，要修习如何让伴侣在关系中保持满足感与新鲜感。如同寻道一样，这是一场漫长的战争！什么都还没做，自怨自艾有什么用？”
    小貔貅爪子捧着被折腾的哭唧唧的花，仰头看白色长毛猫：“多年未见，你倒是悟得更通透了。”
    白猫仰起头颅，金色眼瞳倨傲地下睨着颓丧的老友：“是你在凡间留恋太久，天生神袛，竟为了情爱踌躇犹豫。”
    “我不会像那些……一样。人类的生命短暂，陪伴到尽头尽可以去换下一个。他……不一样。”貔貅咬牙，抬头时却发现白猫正叼着一本厚厚的书从远方走来。
    贺其一：“啊？你又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来，先把这本手册看完，凡人自有他们的智慧，轻视是大忌。”
    貔貅低头，看到了书的名字——《人间手册：伴侣修养与意识培养》。
    貔貅看着那行他如何也理解不了的书名，问：“这是什么？”
    “妖修写得，想来它更适合你。人类的心思与你我不同，不去修习，怎么可能理解伴侣。”贺其一用爪子拍拍书，“就当是你加入的赠礼，留着以后慢慢看，现在……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
    钱多多很焦急，他不知道情况怎么会急转直下。红线绑了，表白也说了，还差什么？是他心不诚，还是没给貔貅名分？
    可他总不能在道观大办婚礼吧！就算是不在道观，他除了师叔师伯，师兄弟们也没有别的朋友，总不能办一场只有一人一兽的婚礼吧……
    钱多多觉得自己抓到了盲点，作为一个道士，他根本没法对外宣称貔貅是他的！于是钱多多悍然和薛茂提了离开道观的要求。
    然后，他被师叔师伯们一人一脚从山上踢到山脚，甚至连师父葫芦里的厉鬼们都没放过他。
    钱多多心虚，还委屈。
    年轻人为了追求爱情放弃一切，这是多么浪漫美好的情节啊！怎么师叔师伯们就是不支持呢？
    薛茂气得微信都忘了发，一只纸鹤炮弹一样砸了过来，对着钱多多耳朵狂吼：“蠢货你还俗了也给不了名分，你说说我们国家同性婚姻合法了吗，嗯！？给我滚出去接一百张单子再回来！”
    钱多多揉揉屁股，觉得他师傅说的有道理，但是道观不敢回，只好来找贺衍。
    贺衍听完全程，只想把这群没救了的道士们打包扔出太平洋。我国传说里高深莫测的道士形象都被你们毁坏成什么样了，给全国人民道歉啊混蛋！
    “搞不明白，步骤应该不出差错啊。”钱多多纠结，“他到底为什么不同意，难道他看不上我？”
    “不，你不觉得，你太快了点吗？！”贺衍扶额。
    “快？怎么可能！我一点都不快，基本能力根本不差好吗！等等，难道貔貅是下……”
    “钱！宏！盛！”贺衍对钱多多脱线的脑回路忍无可忍，他说得根本不是那个“快”。一个道士为什么对这种词这么敏感啊喂？
    “从你认识貔貅到意识到自己喜欢他到表白有三个月吗，你这也太闪恋了一点！更别说你还是个道士，拿出去问谁谁都不信好吗？”
    “但我是真心的啊。”钱多多愣愣地说，“认清感情就追求嘛，想那么多干嘛。貔貅也不讨厌我，我还能感觉出来他有点喜欢我。那还等什么，留着大白菜被别家猪拱掉吗！”
    贺衍无语，他做不出任何辩驳。钱多多说的一点没错，多少东西在犹豫与不决中就错过了，能确定且坚持自己的目标是很困难的事。恍惚中贺衍想，这就是身为道士对待红尘事与凡俗普通人不同的地方吧。
    “貔貅能跑哪里去呢……”钱多多苦思冥想，“我真是搞不懂他到底纠结什么。不行，我得想个法子给他一个名分！”
    贺衍一面回应，一面思绪开始神游，名分啊，他是不是也得思考这个问题？按照贺其一这种什么都憋着不说整天一副受害者的模样，其实内心很脆弱吧，说不定很需要仪式感呢？
    回想贺其一那副惊愕失落，又无可奈何的样子，贺衍觉得心“唰”的就化了。敌人攻击力太高，还无视我方防御，根本无从招架。
    “嗯……至少得正式确立关系吧，求婚不成的话总不能表白？但是明明应该是他先追的我，怎么现在直接跳到渣男千里追妻的剧情了……”
    电话对面钱多多却以为贺衍是在给他出谋划策：“咦，衍衍你说什么？表白吗？是个好主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