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王察觉到孟冬的视线,走到晏弘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伸手指了指孟冬的方向,而后才又看向龙椅前的晏泰:“堂兄如此评价南郡王,想来是对自己的儿子十分的满意来着,正好,刚刚闲来无事,我去后宫转了一圈,顺便就带了几个人过来,论起来大家都姓晏,身上流着相近的血脉,正好趁这个机会叙叙旧,毕竟……过了几日,还剩下哪个,我就不敢保证了。”
“你……”
西南王轻笑一声,轻轻拍了拍手,立刻有侍卫带着几个孩子走进大殿,孟冬抬眼望过去,发现这些人里面有男有女,最大的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最小的只有六七岁,每个人身上都穿着华贵的服饰,但此刻看起来,只剩下狼狈和恐惧。
哭嚎声,求饶声在大殿之中萦绕开来,晏泰先前还在竭力保持一点姿态,此刻也终于完全变了脸色:“为难几个幼童,算什么本事?”
西南王摇头:“我方才可是说了,难得大家齐聚,凑在一起叙叙旧而已,论辈分,我算是他们的叔父,又怎么会为难几个孩子,想来皇兄也不会给我这样的机会不是吗?”他说着,目光从聚在一起的几个孩子身上缓缓掠过,思索了一会,朝着晏弘问道,“我瞧着这几个孩子长相都差不多,现在看起来又都是一副吓破了胆的样子,就算与他们说话大概也没人敢回应我,你好歹当人堂兄的,不如给我介绍一下?”
晏弘负着手,走到几个孩子面前,挨个瞧了瞧,他跟这几个孩子还真算得上认识,毕竟几个月之前他进都城给晏泰贺寿的时候,可是被迫见了不少晏泰家的亲戚,晏泰的几个儿子更是常见,不过他却都记不太清名字了。
晏弘偏着头想了一会,又挨个瞧了瞧,最终指向其中最大的那个少年:“要我说别的年纪太小,也没有什么存在感,也就这个,当朝太子,其母是中宫皇后,舅父是左将军,就是攻城的时候,拦在皇城外,被小齐将军一招毙命的那个。总之就是出身尊贵,又性情温和,仁孝,深受喜爱,咱们陛下也对他寄予厚望你。”
“仁孝?”西南王挑了挑眉,“也不知道这样的孩子能不能受得了亲眼瞧着自己爱戴尊敬的父皇死在自己面前的场面。我今日心情不错,不如就给你个机会,”他说着,回手从一旁的侍卫手里抽过一把剑,扔在这太子脚旁,“只要你亲手诛杀一个兄弟姐妹,我就让你父皇多活两日,若是你把他们几个都杀光,我说不定就大发善心,给你们父子二人一个活路,改为选一个好地方来幽禁,只要你们不动别的心思,就能苟活余生,如何?”
长剑落地,撞在青石砖上发出明显的声响,余音甚至在大殿之中回荡开来,有的人觉得吵,有的人却只觉得心惊肉跳。那少年不过是十四五岁的年纪,生性便是个胆小温顺的,从未经历过如此的场面,方才又惊又吓,早已白了脸,他听完西南王的话,先是低头看了一眼脚边的长剑,跟着抬起头看了一眼龙椅前的晏泰,眼泪登时从眼眶之中涌了出来,拼命地摇着头:“父皇,父皇,儿臣做不到,儿臣……”
“啧,”西南王对于这少年的反应极为不满,他朝着晏泰看了一眼,“看来堂兄心仪的太子也不过尔尔,不是我说,就这样胆怯懦弱的孩子,就算将皇位交到他手里,最后也不过是今日的下场。”
“西南王!”晏泰提高了声音怒喝道,“你要杀便杀朕,休要欺人太甚。”
西南王耸了耸肩:“我只是在反驳你方才的话而已,在我看来,你这几个儿子,加到一起还不如南郡王一个。最起码,若是场景对换,是南郡王被逼到这种境地,他会从地上捡起这支长剑,而后狠狠地插入我的胸口,看着我鲜血飞溅,与我同归于尽。你的儿子又哪个能有这种胆识?”
说到这儿,西南王忍不住打了个呵欠:“罢了,无趣的很,南郡王的要求你若是能答应就答应,不能的话,我便直接动手,先送你这几个孩子上路,之后再送你下去与他们团聚。反正人一死便一了百了,只要把你杀了,就算听不见你的认罪,先南郡王泉下有知,也不会怪我的。”
说完,他便从齐昭手里接过长剑,直至那太子的胸口:“不如就从这个大的开始吧。”
齐昭的长剑这几日不知杀过多少人,剑身之上甚至还有干涸的血迹,在大殿之中显得分外明显。剑刃锋利,剑尖更是闪着寒光,只要西南王轻轻一用力,这个少年就会当场毙命,接下来,就会是他身边的那几个。
晏泰盯着西南王手中的利刃,终于跌坐在地,一字一顿道:“朕答应你,你需得放过他们。”
西南王轻哼一声:“现在可不是你与我谈条件的时候。”他说完话,看向齐昭,“为了让你赔罪的言辞更真诚一些,我专门让人提前替你拟好了罪己诏,你可以对着先帝和先南郡王的灵位大声的读出来,坦诚自己的罪责。哦对了,待会读完的时候,别忘了用玉玺盖个印,毕竟要拿给天下百姓看的。”
西南王话说完,齐昭便从怀里摸出一个卷轴,他几步就登上了高阶,将那卷轴递到晏泰手里,转身又回到西南王身旁。
晏泰握着那卷轴,缓缓地打开,露出上面的字迹,他扭过头,朝着地上自己的子女们看去,而后微微闭眼,缓缓开口,一字一句地读了下去。
晏弘坐在孟冬身旁,他的手与孟冬地紧握在一起,侧耳听着晏泰的话,目光忍不住望向晏昌的灵位,直到晏泰逐字逐句地读完,用玉玺在这卷轴上留下印章,才转过头看向西南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