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倒是该谢谢刘将军夸赞了。”晏弘的笑声在雨声中格外清晰,“若论运筹帷幄,南征北战的本事,本王这辈子都赶不上我父王分毫。但是毕竟我小小年纪就没了爹的庇护,所以也就怕死的多。为了让我们孤儿寡母地活下去,总要采取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也幸而咱们圣上按捺不住了,不然,本王也不知道自己还能装多久。”
“毕竟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再装下去,我怕我那便宜皇叔先老死了,不给我动手的机会。”他低下头,漫不经心地揉了揉手腕,再抬眼,眼底居然是浓重的杀意,“这些年为了演好这个荒唐王爷,本王的武艺荒废了不少,今日正好,拿刘将军试试手。”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晏弘几乎是话音刚落,他手中便出现了一把长剑,身影从人群之中闪过,剑刃直指那刘将军颈项,剑身在雨水的冲刷下闪着寒光,包含着无尽的杀意。
那刘将军没料到晏弘的动作居然如此利落,仓皇之间提剑横挡,两把利刃撞在一起,擦出火光,仿佛一个信号一般,原本停手的双方人马突然就动起手来,视滂沱大雨如无物一般打成一片。
孟冬被两个侍卫一左一右地护在身后,整个人已经退到了船舱前,勉强与激烈的战局隔离开来。但船上空间毕竟有限,虽然暂时没人会威胁到他的安危,但他目之所及,到处是缠斗在一起的身影。
闪着寒光的刀刃与随处可见的鲜血为这昏暗的雨夜平白地增添了一股寒意。孟冬撇过头看了一眼落在几丈之外的那颗人头,藏在袖口的手忍不住握紧,他掀开头顶的斗笠,朝着身旁的两个侍卫低声道:“你们去保护王爷,我在这里没关系。”
“公子可别小瞧了我们王爷,这全船上下也没有几个能打得过他的。”一道身影轻巧地落在孟冬身旁,顺便将一个跟过来的贼人一脚踢开,“王爷可是吩咐过,什么都没有保护公子更重要,若是您有了闪失,我们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孟冬微微眯眼,盯着面前这个人,他身上还是那身道士装扮,尽管此刻已经被大雨淋了个通透,却仍能让人辨认出他的身份。
清心对上孟冬的视线登时笑了出来:“公子怎么这副眼神,您不是早就该料到,我那个道士的身份是掺了水份的。不过,这船上谁没一点秘密呢,公子对于这点不是清楚的很吗?”
孟冬忍不住抬眼,望向人群之中最飘逸的那个身影。战局已是十分的混乱,加上天公不作美,所有人都狼狈不堪,但孟冬仍是一眼就可以找到晏弘的身影。
清心的话并没错,他与晏弘都藏了许多的秘密。曾经他以为自己早已将晏弘的秘密看透,但此刻看起来,他在晏弘面前也早已原形毕露。
孟冬伸手在脸上抹了一把,低头看了一眼掌心上混合着血水的雨水:“你家王爷心思缜密,步步为营,从离开都城起就应该料到了这一步,总不至于天真的以为就凭着这么几个人,就能应付的了光熹帝的杀招吧。”
清心用衣襟擦了擦长剑上的血水:“王爷毕竟也是凡人,没有神机妙算,他以为他们好歹会等我们进到了江陵再动手,所以援军也还在江陵境内,所以眼下,我们也只能靠着自己,将这些人都杀了。”
说话间,清心手起剑落,鲜血从孟冬眼前飞溅而过,他还来得及去看清究竟是怎么回事,只看见一个再无反应的尸首被清心踢落水中,而清心已经收回了剑,一脸的轻松:“孟公子毕竟身份金贵,想来并没有见过这种场面,若是怕了也是可以理解的,我可以先送您去个安全的地方,反正我们王爷也还能支撑一会。”
孟冬的视线从清心脸上移开,突然仰头看了看天空,轻声道:“雨停了。”
清心面带不解,孟冬却没有回应,反而看向黑漆漆的江面,下一刻,一道红光从夜色之中破风而来,整个江面突然就被火光映成通红的一片,无数带火的飞箭紧随而来,纷纷落在大船之上。
孟冬微微偏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侧那支已经深深扎入船板之上的利箭,他身后的船舱里,逐渐的有火光向外扩散,他用力地吸了口气,闻见了火油的味道,不由转过头看向身边的清心,明显发现清心面上的笑意已是勉强维持。
孟冬忍不住又将视线锁在了战局的中心,晏弘仍在与那刘将军缠斗,若单论武艺,那人确实不是他的对手,但王府的人在人数上极为劣势,晏弘还要分出神去应付身后随时而来的明枪暗箭。
孟冬微垂下眼帘,淡淡道:“看起来即使你家王爷再英勇神武,也应该支撑不了多久了。这船上的人哪怕都死在这里,也一定是要他的命的。”
清心的面色变得极为严肃,他握紧了手里的长剑,朝着晏弘看了一眼,又看了看身后逐渐蔓延的火光,应该用不了一刻钟,整张大船就会变为一片火海,船上的任何一个人都别想从中幸免。
有侍卫被火势所迫,不得不从船上跃下,落入江中,但下一刻,就会有一个贼人跟着跳下,在将那人死死地缠住,之后二人一起沉入深深的江水之中。
这种同归于尽的架势是王府的人无法承受的。
清心挥剑劈开离自己最近的一个贼人,径直朝着晏弘而去。晏弘在缠斗的间隙中看见他越来越近的身影,出声低喝:“别忘了本王交代你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