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茶盏可是当初我父王最喜欢的那套,刚刚那姨母拐弯抹角地暗示了半天,娘您都当没听见,现在倒舍得拿来砸我。”晏弘将茶盏放回桌上,笑眯眯地回道,“虽然是当幌子,但也是真话,娘您要是真想改嫁,我立刻就帮忙安排,父王他要是有什么意见,也有我帮您。”
白老夫人伸手在他头上敲了一下,又懒洋洋地靠回了榻上,打了个呵欠:“行了,人你也赶走了,就不要在我眼前晃了,我一早便起了迎客,现在倦的很。你闲着无事,自己找地方消遣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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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江陵城地处楚国北部,因为临近江水,水路便利,自古便是富庶兴盛之地。前朝末年诸王混战,这江陵城也成了各路势力必争之地,后被当时的楚王,楚国的开国皇帝收入囊中,派亲子南郡王晏昌率重军驻守,其余几国虽仍觊觎,但对英勇善战的晏昌和他手下的数万精兵极有忌惮,多年来一直无人敢动手。
数年之后,晏昌病逝,其子晏弘承其爵位,也继承了他手中的兵权。与其父的赫赫威名相比,晏弘简直算得上是个废物,他对军政一窍不通,整日里只想着吃喝玩乐,若不是晏昌先前治军有方,手下各个都是有本事又忠心耿耿的,多年以来驻守江陵兢兢业业,这江陵城恐早已落入北方梁国之手。
所以尽管现今这江陵之主是个荒唐不羁的,江陵城倒仍能保持着先前的繁荣与兴盛,成为楚国除了都城之外,最为繁华之地。百姓安居,口袋之中有了多余的银两,便想着消遣,又因为远离都城没有限制,江陵城也是楚国上下风月场所最多的地方。
而在江陵城诸多风月之地中,栖梧棺绝对是近几年来最有名的一个。哪怕是今日这种风雨大作的天气,前来的人依旧络绎不绝,这城中任何一处都无法与之相比。
栖梧棺能有今日之盛名,自有其与众不同之处。
其他秦楼楚馆皆在繁华街巷,栖梧棺却位于江陵城城郊,依山傍水,独占了一大片空地。初入正门,看起来与别处没有什么不同,笙歌鼎沸,热闹非凡。但若继续向内,才会发现这其中别有洞天,楼台水榭、雕栏玉砌,繁花似锦,景色宜人。
不管你贪图热闹还是喜欢清静,来到栖梧棺,总能得偿所愿。
不过,却不包括晏弘在内。
这位继任的南郡王行事完全不能按常理思量,他平日里没少厮混玩乐,但栖梧棺这个他人趋之若鹜的地方,却从未出现他的身影。
凡事也总有例外,比如今日——
晏弘斜倚在软塌上,手里捧着个茶盏轻轻嗅了嗅,又放回了桌上。这个雅间是整个栖梧棺最好的位置,只要抬抬眼皮,就能看见楼下的舞姬,但他却仿若不知一般,看都不看一眼,视线从雅间里上上下下的扫过,最终转回到身侧椅上,淡淡地开口:“坊间将这栖梧棺吹嘘得如何的好,看起来倒也没什么不同。早知道你邀我来只是为了看这种哪都有的歌舞,我还不如在府里再睡上一觉,也省的在这种狂风骤雨的天气出门。”
那椅上坐着个年轻男人,相貌算不上出众,一身衣饰却是颇为华贵。比起晏弘的满不在乎,他对楼下的歌舞很感兴趣,一直看的津津有味,晏弘话落半晌才回过神来,转过头来朝着晏弘看了一眼,又看了看被对方放回桌上的茶盏,也不嫌弃,直接端起来喝了一大口,才缓缓道:“南郡王见多识广,这种好茶连尝都不肯,自然也看不上这种普通的表演。我跟你可不一样,这年轻貌美的姑娘各有各的好,哪怕什么都不做,就这么瞧上一会,也让人心旷神怡。”
晏弘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看来都城也不过如此,你在那儿生活了这么多年,也没有什么长进。”
“都城是什么地方,天子脚下,每天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瞧,尤其咱们那位圣上……”他说到这儿笑了一下,继续道,“哪比的上南郡王在江陵城肆意快活,我在都城可听说了不少。”
晏弘掀了掀眼皮,唇角勾起一抹笑:“肆意算不上,快活的话倒是差不多,比别人或许比不了,比起你的话是绰绰有余。毕竟谁都不像你那么有福气,有个最是严厉的老子,我命薄,自幼丧父,寡母独自将我拉扯大,自然骄纵。”
那年轻男人抽了抽眼角,看着晏弘欲言又止,半晌,轻轻摇了摇头:“你这些年还真是……”
晏弘平静地与他对视,而后两个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个年轻男子姓徐名幄丹,其父徐忠曾是当朝赫赫有名的将军,年轻时与晏弘父老南郡王一起行军打仗,结下同袍之谊。晏弘幼时与徐幄丹常在一处玩耍,但后来,老南郡王意外而亡,徐老将军也被一道圣旨调回了都城,晏弘与徐幄丹也再不得相见。
晏弘伸手从桌上捏了颗葡萄,一边慢条斯理地剥着皮,一面缓缓道:“江陵城到了这个季节便是没完没了的雨水,徐老将军久在都城,乍回这里,可还适应?”
徐幄丹抬眼瞧他:“你可别忘了,这江陵城可是当初我老子跟着你老子一起打下的,这儿就是他的故里,别说是这点暴雨,就是天上明晃晃的下刀子,在他老人家眼里也比都城的明争暗斗爽快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