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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身时腿还有些酸胀,他接过茶水,恭恭敬敬地拜了拜,重新递过去的时候,鼻子忽然有些酸。就好像是这十几年、甚至是更深更久远时受过的委屈,都用这一盏茶勾销了。
    冼玉吹去茶叶沫,将这碗茶一饮而尽。
    此后,顾容景再也没放过狠话,也没闹过脾气。
    在法船上飘荡的这几日,苏染没有再出现,他们落地之后,并没有瞧见什么琼楼玉宇,映入眼帘的,只有一座被丛丛山林围绕起的田园。
    田园身后,是七十二道魔窟。
    剑阁储藏的宝剑,就在这魔窟之中。
    相传这七十二道魔窟中,各自封印了一道未灭的魔修亡魂,因为法力过于强大,现如今的修真界无法将其残魂灭绝,就只能奉上先辈所用的佩剑,用一道道凝聚的剑意将魔窟死死封住。
    每被取走一把剑,来年便要依数填补。久而久之,这里就成了剑阁。
    想要从这里取走一把剑也并非那么容易。这魔窟之中宛若迷宫,伸手不见五指,又有鬼泣狼嚎之声,听得人毛骨悚然。倘若道心不坚的弟子进入,反而有可能被魔音蛊惑,遗失在这茫茫的山壁洞穴之中。
    所以即便剑阁内藏满宝物,但万剑宗每年来的弟子寥寥无几,能找到心仪佩剑的更少。
    看守剑阁的是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头子,虽然弯腰驼背,但精神矍铄、目光如炬,身上还穿着打铁锻造时的粗布衣衫。
    郑盛凌告诉他们,这就是剑阁的锻剑师,他父亲曾是有名的工匠,锻出不少名剑。这剑阁中有三分之一的剑都出自这父子俩。只是老头不爱说话,沉默寡言,看起来有些冷漠。
    他们的法船落下之后,刚到田园跟前,那老头已经一步一步地走了过来,为他们开门,和姜温韵短暂地聊了两句之后,便将他们引到了各自的住处中。
    全程除了必要的问题,他始终抿紧嘴唇不肯说话。
    冼玉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想到,顾容景老年时候会不会是这个样子……
    他们时间紧迫,在万剑宗时已经耽误了许久,到这里安顿一晚后,第二日就要进入魔窟。
    赵生自然是不能跟着去的,他突发奇想,“师祖,您说这里会不会也有您的剑?”
    冼玉本想说不可能,但他用过的千机扇都出现在市集上面了,好像也没什么不可能的……
    “不必强求。取一把顺手的便可。”
    时下都流行什么本命剑的说法,冼玉作为老古董,又是一个抽到什么用什么的随意性子,所以对弟子也从不以本命剑相要求。
    在他看来,剑就是一堆铜铁,做得再好也是铜铁,若是遗失或损毁了,那换一把便是。工具最初的意义就是一把趁手的帮工,够用就行。
    连着好几日都在船中度过,虽然法船安稳不摇晃,但和踏踏实实落地还是有些区别的。晚上,冼玉和顾容景早早地就休息了。
    第二日清晨起来时,闻着田园中花草的香气,已经没了前几日的混沌,神清目明了许多。
    第一次带这么多人去魔窟,姜温韵提着十二万分的小心,严肃认真道:“每个人的芥子戒储物袋里都要备足清心丹,出发前记得盘点一下,不要冒冒失失的进去。魔窟中每一处洞穴里都可能藏着一处魔修残魂,我再强调一遍——”
    她目光扫过一圈,“不要挑衅、招惹他们!”
    姜温韵一向温柔开朗,从未见她这样疾言厉色过。
    弟子们原先还有些要去游玩的散漫心思,一听师叔这般严厉,顿时被泼了一盆凉水,立马收起了马虎的态度,不敢再放肆。
    七十二魔窟几乎占据了半座山的大小,深度尚未可知,从外面看,颇有些高原窑洞的风情,只是青苔灰石看着粗糙了些。从入口进去,每一条岔路都可能走向完全不同的方向,就算顺利取回了剑,也未必能走得出来。
    姜温韵只给他们三日时间。
    每一日中午和午夜,她都会抚琴,将琴声散入魔窟之中,为那些迷失路途的弟子引路。但这次历练也如之前的每一次,一旦提前退出,就彻底丧失历练的资格。
    他们心里都清楚,摆在外面的剑,自然质量一般。以往进入剑阁的都是同辈中的佼佼者,要争要抢的自然是中心里最好的剑。走得越深,越容易迷失,姜温韵每日只弹两次琴,这意味着在他们拿到剑之前,必须先记住魔窟地图,这样才能赶在时间限制之前顺利出去。
    不过这一批来的弟子多,心思自然也不同,有些没什么志气,绕一圈找到一把就自动出去了。但有些人存着几分胆气,想要闯一闯,但一人独行难免走错路,这时候不免要拉帮结派……
    眼看已经有弟子进入了魔窟,冼玉正准备也动身,余光中忽然瞥见一堆年轻羞涩的萝卜头。
    “……?”
    “玉清道君。”其中一个年轻人站了出来,身旁的同伴紧张地直掐着他的大腿,他脸涨的通红,支支吾吾口齿不清了半天,最后鼓足勇气也只说了一句,“谢谢您之前渡、渡劫时愿意、愿意让我们去扶华山打坐。”
    这话一落下,周围顿时响起一片着急和失望的嘘声。
    那年轻人红着脸,补充道:“我修为精进了不少,已经是元婴中期了。”
    冼玉:“……不客气?”
    这下,终于有人忍受不了他,一把把人推到了后面去。一个年轻力壮的高个汉子走了出来,声音也是粗里粗气的,看着野蛮粗鲁,但开口前还是拘谨地朝他行了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