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王的目光落到照片上,极轻地叹气:“你认得的不过是你见过的将领,卫梁国建国那么多年, 每位将军你都认得?”
萧元凌虚心地摇头,卫梁国又没有拍照技术,那些名垂千古的将军会有专门人为他们画像, 可更多名不见经传或品阶不够的将士直到白骨化为飞灰也无人知晓。
云王许久未语,想是在回忆那位将军的生平,萧元凌也不打扰他, 叔侄两个在晨光乍现中慢悠悠地压着马路。
“那位将军好像也姓陈,”云王忽然说, 随即他又摇摇脑袋,“那时候你尚未出生,我年纪也不大,实在记不清了。但我知道那位将军是最先发现天灵教作祟的人,他入朝为将之前是绿林好汉,行走江湖的时候就听过天灵教的名号。我与他有过一面之缘,我依稀记得那次他在向我父皇,也就是皇爷爷请命去围剿天灵教。那是朝廷第一次重视天灵教,在那之前朝廷只把它当作普通的江湖教派,虽时常作恶,但自有江湖名门去收拾,朝廷向来不会过多干预。”
云王天资聪颖,幼年就时常被先帝叫去与其他皇子一并参与政事,若非如此也不会有那么多大臣认定云王是皇位的继承人。
朝廷派兵围剿江湖教派是大事,稍有不慎就可能引起江湖人士的恐慌和抵触,对卫梁国有害无益。因此先帝万分纠结,也不止一次召集众皇子和重臣商讨对策。
许多大臣和搬出皇宫的皇子都会养幕僚和侠客,大伙多方打探后得知天灵教不止作恶多端,其教主手里还有一样稀世珍宝,据说能够获悉国运。这个说法成了先帝下定决心讨伐天灵教的诱因,而第一个提出围剿天灵教的陈将军就成了率兵出征的最佳人选。
“可这事毕竟涉及朝堂和江湖的平衡,先皇只派了三千驻扎在都城的人马跟随陈将军出征,后来,”云王眉头深锁,表情难得哀伤,“三千人,一个都没回来。”
“一个都没回来?”萧元凌十分震惊。
别以为三千这个数字很不起眼,当年的卫梁国正处于太平盛世,驻扎都城的人马全部都是从各个戍边将领手下抽调过来的人,训练有素,作战经验丰富,不是战乱年月临时征调的生瓜蛋子能比的。若是把这三千人编成先锋小分队,再由老将调度指挥,那是能在战场上发挥奇效的,杀敌一万也不是不可能。
哪怕被草包将领统帅,三千人想团灭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何况那位陈将军能在先帝面前说上话就绝不会是平庸之辈。
一位不太废物的将军带着三千精锐之师,即便去讨伐江湖最兴盛的门派也不至于全军覆没,可他们却在围剿天灵教这事上栽了大跟头。
云王苦笑:“等了半年也未见将士们回来,先帝震怒,先后三次派人彻查此事,看是天灵教凶悍异常还是派出去的三千人有问题,可查来查去也没个结果。朝廷本就是秘密派兵,就算吃了闷亏也不能大肆宣扬,多次探查没有结果,先帝只得认栽,也是在那时,天灵教正式登上朝廷的黑名单。可他们行事诡异谨慎,朝廷只好联合一些和朝廷走得比较近的门派一起调查,几年下来仍是毫无所获。直到许多年后发生的事,你都知道了。”
萧元凌若有所思。
以他多年征战的经验以及对卫梁国将士整体水平的了解,三千人无声无息团灭的概率微乎其微,哪怕有内鬼里应外合设陷阱也不至于连点蛛丝马迹都没留下,他们绝对会想方设法把消息传递出来,让后面来寻找他们的人知道发生过什么。
唯一合理的猜想便是他亲身遭遇过的——穿越。
十万将士加卫梁国的皇子和王爷都能一夕之间全部消失,那区区三千人音信全无也就不值得大惊小怪了。
云王比萧元凌更早想到这一点,他问:“凌儿猜那陈默与当年失踪的陈将军,是否真是同一个人?”
萧元凌答非所问:“有件事本王要和皇叔说一下。”
云王挑着眉头瞅他。
萧元凌深吸口气:“梁先生已经知晓你我并非此地之人。”
云王毫不意外:“闲儿那么聪明,我本来也没指望你能瞒他太久。”
萧元凌被云王嫌弃的口气噎得够呛,好半天才说:“此事既涉及到梁先生的师父,又极有可能与我卫梁国有关,皇叔认为是否有必要告知梁先生?”
云王思索片刻:“告诉是一定要告诉的,我们已经瞒过闲儿一次,若是再犯,我怕你会被他乱棍打出家门。”
萧元凌下意识揉揉眼睛,被抹辣酱的灼烧感还没完全散去呢。
云王又说:“先等闲儿把这案子破了再说吧。小李说他高考完在木市见过陈默,那时候陈默还没失踪呢,说不定只是休假的时候去木市玩,咱们火急火燎跟过去也没什么用。”
萧元凌点头,心里却有不同的看法。
木市靠近边境,近几年靠网络炒作成了旅游胜地,实际上景色也就那么回事,犯罪率又居高不下,陈默作为一名从警十几年的人不可能不清楚这一点,他好不容易放个长假有必要跑去木市玩?高考结束正是夏天,他有必要戴个大口罩进进出出?
不过这也有可能是陈默去木市查案,顺手帮了小李几个一把。
很多疑问靠猜不会有结果,萧元凌变回橘猫去找梁闲。云王觉得无聊,也变回布偶,一胖一瘦两只猫在晨光中一路狂奔,画面像极了死肥宅拐走美少年的私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