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开手上拽着的衣领,微微扬眉,仰着脸看他,眼含嘲讽:“所以,在不能动用灵力的情况下,你打算怎么处理这道伤口?像我刚刚那样直接把冻在一起的衣服撕下来?然后鲜血飞溅,弄脏我的温泉?”
陆鸣巳:“……”
他脸上有罕见的无措,显然是从没碰到过灵力被废的情况,未曾做过太多的设想。
陆鸣巳唇瓣抿成一条线,眉间微微拧起,脸上有几分懊恼。
太在意危岚的态度以致于忘了别的事情,短短这么几天,他已经因为不专心丢过好几次脸了,可就算如此……
陆鸣巳小心翼翼地瞅了危岚一眼,见他板着脸抱臂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下,然后试探地张开双臂,做了个任他施为的姿势。
危岚满意地看到陆鸣巳脸上浮现出羞愧的情绪,转瞬又板起脸,训道:“既然什么都不懂,就闭上嘴,少自作主张。”
陆鸣巳沉默了一会儿,突然以极轻微的弧度点了一下头,手臂牢牢地架在半空。
希望这家伙真的听进去了……
危岚唇角的笑意一闪而过,而后低下头,专心地帮他处理起胸前的伤口。
带着霜白气息的鲜血落在地上,地面上的青草立刻覆盖上一层白色的霜痕,生命气息急剧凋零。
——哪怕只是蕴含在血液里的一点残余气息,因为力量的本质极高,凡俗之物根本无法抵抗。
危岚瞅了一眼,皱着眉,伸出食指,用指尖在陆鸣巳胸前的霜白伤口上轻轻碰了一下,触手冰凉寒冷,接触到的那一瞬间,他感觉到有一股极具侵蚀性的寒气要往身体里钻。
“岚岚,别直接上手碰!”陆鸣巳也没想到他看到青草的下场后还能这么莽,直接上手摸,下意识地攥住了危岚覆盖上淡淡白霜的手指,想要用灵力帮他治愈伤口,可身体里灵力刚动,胸前的白霜立马扩散,暴躁的灵力险些直接在体内炸开。
他猛地转过头,对着旁边的草地吐了一口血。
陆鸣巳咳了两声,好不容易平息住体内□□的灵力,担心着危岚的情况,结果一回头就见危岚用一种看傻子的目光看着他。
——明知自己不能动用灵力还偏要动,可不是傻子么?
危岚对自以为是的大傻子可没什么好脸色,但陆鸣巳记得他讨厌脏污,在克制不住吐血时主动避开他的举动微妙地取悦了他,让他艰难地克制住了自己继续骂人的冲动。
他把自己已经没有任何异常的食指指尖伸到陆鸣巳眼前,灵巧地动了动,然后用一种对智障儿童讲话的语气说:“之前的那个白毛,除了刺了你两剑外,还暗中对我出过手,结果你到现在连灵力都不能动用,而我已经没什么事了,显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对那家伙的异种真气抵抗性很高……这是白夏之前就看出来的事,所以她才会专门叫我来帮你沐浴,处理伤口——”
危岚微翻的眼皮给人一种被蔑视的感觉,“陆鸣巳,你该不会觉得白夏叫我来,就单纯是为了撮合你我吧?你的脑子是被霜气一起冻住了么?还是你的傲慢蒙住了你的眼睛,让你觉得我这个凡人根本不可能帮上伟大的明辉仙君的忙?”
陆鸣巳颤了一下,眼前发黑,气血倒流,险些又吐出一口血来。
——他只是太在意他了而已,为什么到他嘴里就变得这么,这么难听?
他下意识闭上眼,不想让危岚看到自己眼里汹涌的情绪。
这次,他终于比任何人都深刻地见识到了危岚的另一面——当他不在乎一个人的时候,曾经为爱磨平的棱角再一次竖了起来,刺得想要靠近的人生疼……可就算危岚句句戳心,陆鸣巳依旧想要靠近这个人,哪怕被嫌弃,被刺伤,也好过被无视,在他的世界里变成一个不足一提的陌生人。
陆鸣巳不舒坦后,危岚终于舒坦了,他低下头,开始处理陆鸣巳伤口处和血肉黏连在一起的衣物。
他甩了下手腕,随手将手腕上的绳结组合成锐利的匕首,顺着霜白色的皮肉,用温柔而稳定的力道,一点点地分开血肉和布料,尽管他已经很小心了,可却依然难免会碰到陆鸣巳的伤口,在撕下最后一块大面积黏在一起的血肉时,陆鸣巳突然隐忍地倒抽了一口凉气。
危岚指尖微微一顿。
陆鸣巳知道自己干扰到他了,忙开口说道:“岚岚,我不——”
“这点小伤就忍不了了?陆仙君是不是太娇气了一点?”危岚唇瓣下抿,一脸不满地打断了他。
陆鸣巳剩下的“我不疼,你继续”被堵了回去,一口气卡在喉咙口,上不去下不来,差点把自己憋出内伤来,他心里觉得自己无辜极了,忍不住为自己辩驳:“不是,我——”
“还狡辩什么?疼就疼,直说就是了,你当我是你么?我可不像你一样冷血无情,从来不知道体谅别人的难处。”危岚冷着脸,又一次把他堵了回去。
他什么时候做过这种事?
陆鸣巳被这莫须有的罪名砸得眼冒金星,几乎想晕过去。
危岚抿了抿唇,耳尖微微泛红,又一次低下头专注起他胸前的伤,还不忘终结话题:“好了,闭嘴,不要影响我。”
他虽然语气凶巴巴的,可再次处理伤口时,手上的动作却更温柔了,直到把那件碍事的袍子整个扒下来,也没让陆鸣巳再疼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