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霁心跳加速,配合地鼓起了掌,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十分捧场:“哥哥好厉害!”
危岚露齿一笑,甩了甩还在滴水的头发,正要谦虚两句,那条大黑鱼骤然挣扎起来——粗壮有力的鱼尾狠狠抽开了危岚的手,一缩一钻,噗通一声钻进了小溪里。
危岚手臂上留下了一串鳞片印子,粉色的凹痕衬着他白皙的肌肤,有几分说不出的旖旎,只是他一脸怀疑人生的呆滞表情,却将这份旖旎破坏了个彻底。
雪霁脸上肌肉攒动,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偏过头,“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在弟弟面前威风扫地的危岚:“……”
这、条、臭、鱼!
如果危岚心里有一个讨厌的生命排行榜,现在这条大黑鱼已经可以荣升第二了。
当然,想超过排行第一的陆鸣巳还有点难度。
危岚轻咬下唇,强行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转了转手腕:“笑什么?我刚刚是故意的,我觉得你说得很对,比起亲身上场捕鱼的能力,还是利用工具更能体现我们身为人类的优越性。”
他一副谆谆善诱的样子,只是一片火烧的脸颊,却让他看起来不像是什么正经老师。
危岚心里充满了报仇雪恨的怨念,怕大黑鱼遛了,他没空跟雪霁计较,转过头,一双琥珀色的眸子死死盯着溪水里的那道黑影,一脸狰狞地笑了两声,让好不容易收敛住笑意的雪霁差点又一次笑出声。
也亏得站在他旁边的人是雪霁,雪霁看他足有八百层的好哥哥滤镜,不然这时危岚“靠谱兄长”的形象早就不复存在了。
在危岚的操控下,河岸两边的植株立刻延伸生长,编制成一条能网住整条小溪的巨大渔网,拦在了大黑鱼的逃亡之路前方,大黑鱼还一无所觉,摇头摆尾游得尽兴,直到它笔直地撞进了藤网中。
很快,那张巨大的藤网就拖拽着“逃狱”过一次的大黑鱼送到了危岚的脚边,他强行抻平了不自觉翘起的唇角,一点都不为自己用能力作弊感到羞愧。
就在危岚为晚上的饭有着落了感到高兴的时候,地面突然剧烈地摇晃起来,溪水卷起高高的水花打在二人身上,摇晃间,危岚一时没抱稳,那条黑鱼又一次掉落回小溪里,借着水下的暗流,它飞快地挣脱了鱼尾上的草编,惊惶地游走了。
只是这一次,没有人再将它中途网走了。
天摇地动之后,危岚和雪霁同时抬起头,注视着北方的湛蓝天空,隐约察觉到了什么。
那是靠近巫族边界的地方,不知何时起,附近的云层已经完全消散,太阳光笔直地照耀而下,带着一种不祥的炽盛,一群群鸟雀惊起,向南边逃逸着,湛蓝的天空看似一切如常,可不安的惊悸感却已经爬上每一个生灵的心头。
“哥哥……”雪霁紧张地唤了一声,喉结滚动,似乎要说些什么。
“嘘!”危岚现在顾不得安慰他,一种不祥的预感攥住了他的心脏,对未知的恐惧蚕食着他的精神,他有一种感觉,好像自己正被莫名的力量纠缠着,欲要坠入痛苦的无间地狱。
湛蓝的天空裂开了巨大的口子,空洞宛如黑色的太阳一样高悬于空,无数黯淡的小点自黑暗中飞出,扑向南疆所在的树林里……
——那是无数无数奇形怪状,扭曲而满溢着恶意的妖魔。
危岚靠着极好的视力,看清了发生在天空中的杀戮——那些妖魔出现后,立刻蜂拥而上去扑杀飞翔的禽鸟,他们为了争夺猎物彼此厮杀不休,直到一方彻底殒命,而在完成杀戮之后,这些妖魔却毫不留恋,转身就走,徒留七零八碎的禽鸟尸身从半空跌落,在地面上开出一滩狰狞的血肉之花。
血腥而残忍的一幕让危岚的心脏逐渐沉了底。
这些妖魔不是在为了捕食杀戮,而是为了杀戮……而杀戮。
这种极具特色的习性唤醒了危岚的记忆,很快就让他想起了这是什么东西——虚空妖魔,一种生活在界域之外的虚空中的异种,无需进食,为摧毁一切生命而生。
也就是说,天空中的那个大洞……是保护了修真界无数年的界壁破裂了。
可是危岚不能理解,明明前一世什么都没有发生,为何这一世却会发生这样的天灾?是什么引发了这一切?
就在危岚脑子里一片混乱的时候,噗通一声,一具被撕扯得七零八落的鸟尸掉到了溪水里,鲜血染红了溪水,也染红了危岚浸在水里的袍子。
危岚的脸色瞬间惨白。
妖魔们……要冲过来了。
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的危岚不可抑制地浑身战栗起来,他脑海中闪过扎着两个小辫子的巫元香,为他冲泡雪露茶的巫尘,笑眯眯安慰他的巫祈爷爷……还有那轮高悬于天际,无声着注视着地面的血月。
不!
危岚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突然推开了雪霁,踉踉跄跄地往岸边走去,他背影单薄,在突然变得湍急的河水里举步维艰,可在将要滑倒的下一秒却又被莫名的力量硬生生拽了回来,继续执着地向前走去,像是一具被线操控的人偶,强烈的执念就是操控他的那一根根线。
危岚狼狈地爬上了岸,踉跄地奔跑到一株天梧树的旁边,额头贴在树干上,闭上双眼,意识转瞬蔓延到建木身上,借着建木为中枢,他的意志顺着无尽交缠的根系,遍布了南疆的每一寸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