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腿翘二腿，腿上铺着一本《育崽指南》，修长的食指指尖放在中间一行字下视线却完全没有停在书页上，他嘴角挂着浅笑看着投在面前的虚拟屏幕上的视频画面。
    画面里，林炎正低头办公，时不时抬头对着镜头看一眼。
    分开好几天，他们几乎每天都开着视频，林炎事情多，多数时间都在工作。不过，对艾尔而言，只要能看见林炎就行，在家时，他们也基本都是这个模式。
    客厅里传来了一些响动，艾尔抬了抬眼皮看过去，看见杰森正指挥着搬家公司的工作虫员将一个大衣柜搬进他房间里。
    他的视线与看过来的杰森撞了一下，杰森没什么表情，很快收了回去。
    一起的这儿几天，艾尔明显感觉到杰森心里对他憋着气，却又克制着不发作。艾尔当然知道为什么，心里对杰森十分愧疚，刚来第一天他就告诉杰森回去帮林炎，他自己可以照顾自己。
    杰森沉着脸回了一句“我回不去”就走开了。
    杰森一向对林炎言听计从，艾尔以为是因为林炎的命令也不再多说什么，就等着林炎抽出空来跟他商量一下让杰森回去，可惜这几天，林炎一开视频就开始工作，工作完就开始跟老头谈事情，视频通话结束他也没能跟林炎说上一句话。
    艾尔移回视线想着今天一定要跟林炎好好谈一下这件事，正思索着要如何开口，智脑消息提示音闪了起来。
    会给他来消息的除了老头没有别的虫，他立刻打开智脑却发现是穆尔给他的消息。他悬着心放了下来，如果是老头这个时候给他发消息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件，没事就好。
    但下一秒，他刚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
    艾尔来回看了几遍消息，抓住重点词“玖顿·巴斯的计划”“战争”，他微微眯了眯眼，回道：“玖顿·巴斯正忙着军事演习，打什么战？”
    穆尔得瑟回复。“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真是一点危机意识也没有。炎再过一天就会到达灾难与银钩海盗团汇合，元帅利用这个机会，打着营救炎的口号，将全国直播攻打银钩海盗团。帝国的兵力再加加拉加海盗团，银钩根本不是对手，炎还不打算走……”
    “嘭”一声，艾尔膝盖上的书掉落。
    他瞳孔骤缩，看向屏幕里还在低头认真工作的林炎，低声喊了声：“雄主……”
    屏幕里的人没有动静，过了一会儿画面抖动起来，很快出现了煊那张稚气未脱的脸。
    煊扯了扯嘴角，道：“现在忙着找合适做中转站的星球，会长一天只睡两三个小时，你尽量别打扰他了。”
    “雄主没在工作是不是？”艾尔的声音很冷淡。
    煊惊讶地张了张嘴，脱口反问：“你怎么知道？”说完，立刻捂住自己的嘴，改口道，“没有不是，会长他在忙，就在我身后……”
    艾尔盯了煊好几秒，才开口道：“我知道了。现在我要出去买个东西，帮我告诉雄主。”
    他关掉视频电话，打开智脑网页，军事演习相关的报道不多，各大媒体今日报道的内容也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他立刻意识到自己智脑被动了手脚，所显示的网页并非实时新闻。
    他点开老头的通讯号，在要拨通时手指却顿了顿，退出改拨了阿曼的号。
    没有告诉他实情的老头肯定已经跟林炎达成了共识，他不想现在让雄主知道他已经知晓了这件事。林炎会支开他一次，肯定会支开他第二次。
    等到视频前一秒，阿曼才接起视频电话。
    “老……老大。”画面里阿曼眼神闪烁，一副心虚的表情。
    艾尔臭着张脸，语调冰冷。“你听我的还是听老头的。”
    “当然听你的。”阿曼一秒都没迟疑，立刻表衷心。
    艾尔语气缓和了一些道：“帮我调整智脑恢复日常浏览的网页。不许告诉老头。”
    “收到。”
    艾尔讲完，一下瘫到椅背上。
    他头仰着天闭着眼睛，深深地呼出一口气。从未有过的后怕将他的咽喉紧紧扼住，他难受得喘不上气。
    十分钟后，消息提示音响了一下，他才缓缓睁开眼睛，眼眸中已经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他点开智脑网页，满屏幕都是关于蓝星的报道，以及昨天第一天军演后玖顿·巴斯鼓动虫民支持出兵蓝星的言论。
    艾尔一目十行看得极快，并未发现任何出兵灾难的消息，看来关于这件事目前还在保密状态。
    通过细碎的信息，他大概整理出了事情始末。
    琢磨了一会儿，他站起身，朝客厅走去。
    搬家公司的虫放好衣柜从艾尔的房间出来，杰森将签好字的单子递过去，搬家公司员工说了声“谢谢惠顾”。
    杰森送他们出门后，回头就看见艾尔站在客厅沙发旁，脸色阴沉地看着他。
    杰森双手插在西裤口袋里，他不打算跟艾尔多说什么，擦过艾尔的肩膀准备回自己房间。
    “你真得甘心让炎独自去灾难冒险，自己却什么忙也帮不上躲在这里？”艾尔背对着杰森，发出质问。这句话他不仅是向杰森发文，也是对自己发问。
    杰森倏然顿住脚步，他牙齿紧咬着后槽牙，额上暴起了青筋。
    但开口时，语调与平日无异。“我不懂你在说什么，中午我要吃炖肉。”他没有回头，迈开脚步继续往房门口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