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的冷气激得方勉打了两个喷嚏,方勉到处找纸巾擦鼻涕的时候才发现,原来自己搞忘穿鞋了。
脑袋还是很昏沉,方勉用手试了试额温,猜测自己发烧了,他翻出医药箱想找体温计,却怎么也找不到,他明明记得上次给方裴量过体温后放回原处了,怎么会没有?难道当时扔过期药的时候把体温计一起随手扔了?
明明就应该在这里的!
方勉疯了一样把医药箱里的药盒全部倒在地上,挨个翻找。
没有。
到处都没有。
方勉放弃了,闭着眼睛蹲在地上大口喘气。
好难受。
原来过去每次他出门时,方裴独自一人留在家里都是这样的感受。
方裴。
方裴为什么还不回来?
方勉在家里等了半个小时,期间他试图用手机联系方裴,可方裴压根没带手机。
买饭哪里需要这么久?方勉不相信方裴会不声不响地离开,他肯定遇到什么事了。
可妖怪能遇到什么事?
车祸、抢劫、突发疾病…… 这些事会发生在一只妖怪身上吗?
等等,也许不是方裴出了事,而是一超小炒家出了问题呢?比如煤气坏了,需要时间修理,方裴就一直等在店里?
方勉不想再干坐着了,他绕开凌乱的药盒,穿好衣服收拾妥当,拿着钥匙出了门。
“小方?我都要关门了你才来?”
“哦不是买吃的?你问你弟弟方裴?来过呀,早走了,6 点多时候的事了吧……”
“大概有事被朋友叫出去了吧,你打他手机啊…… 他没带手机?”
“嗨,一个大男人能出什么事,可能跟朋友去夜店玩儿了吧,这个年纪的小伙子不都喜欢这样么,现在也才 8 点……”
“就走了吗?可要再吃点什么?”
方勉告别冯老板走出一超小炒,他仓皇地左右环顾,附近的商铺陆陆续续关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也快要关门了,周围没有几个行人,只有路边一只野狗在徘徊,天空黑得吓人,路灯强撑着夜幕苟延残喘。
方勉掏出口袋里的手机,屏幕被他的汗打湿了,他用袖子抹了一把,打开微信找到小区住户群,他想问问有没有人见过方裴,想让物业调一下监控,但打字打到一半他又全部删掉。
现在离方裴失踪只过去了两小时不到,正常一个成年男性在傍晚失联两小时谁都不会在乎的,也许他在忙工作、应酬,或者就是刚好有事绊住了,方勉的着急只会显得很可笑。
而且方裴现在会是人类的样子吗?
他要找的到底是一个一米九的健壮男人,还是一只黑色德牧犬?
这一刻方勉才意识到,他对方裴一点也不了解,方裴的原名叫什么?以前生活在哪里?会什么样的法术?会遭遇什么样的危险?
焦虑炙烤着全身,方勉不想干等,他在小区里绕了一圈又一圈,小声地叫 “裴裴”,偶尔有熟人碰见他,他也只敢跟人讲是自己的宠物狗走丢了。
一个小时过去了,方勉在小区里转了四圈,一无所获,他想起小区外那条南河,又去河边转了一转。
没有,到处都没有。
这时方勉又突然想起,会不会他们正好错过,其实方裴已经回家了?
方勉迎着夜晚的冷风奔跑,脆弱的气管受到刺激,方勉抑制不住地剧烈咳嗽起来,但他不想停下脚步。
方勉一路冲上四楼,快速开锁进家。
“方裴?”
房间里空无一人,药盒七零八落散了一地,方勉的声音被寂静吞灭了。
方裴没有回家。
无助感勒紧心脏,方勉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方裴消失了。
晚上 11 点,方勉独自在客厅里站了半个小时,思考自己还能干什么。
他把医药箱收拾好,塞进柜子里,看见杂物柜乱糟糟的,又收拾了杂物柜。地板好像有灰尘了,于是他拖了地,擦了桌子和家具,清理了厨房和卫生间……
在方裴到来之前,方勉是怎么生活的?
对,画画。
方勉冲到工作桌边,打开电脑和数位板,迅速动起笔来,他还有两幅插画没起形,条漫也到了该更新的时候了,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画着画着,方勉停了笔,他连着速途了十五张人脸,每一张都是方裴。
凌晨 2 点,方勉已经不抱希望,他缓慢洗漱爬上床,像往常无数个夜晚一样躺上床等着睡意降临,可一闭上眼睛他就会想到方裴。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他睡着了,也许没睡着,方勉自己也不清楚,然而当客厅出现了一点点声响时,他立刻惊坐起来,翻身下床,光着脚跌跌撞撞冲出卧室——
方裴站在玄关,刚刚关上门,他只穿着单薄的 T 恤,弓着腰扶墙站着,头发和裤脚湿漉漉的,脚上只有一只鞋子,他的呼吸还没有平复,整个人看起来狼狈又疲惫,但眼神却透着股狠劲,
“方裴?”
方勉的牙齿却都在打颤,只够支撑他说完两个字。他有很多话想问方裴,但是看到他的刹那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只想大哭一场。
方裴的眼神在一瞬间变得柔软,他蹬掉唯一的那只鞋,两步上前,把方勉紧紧纳入怀里。
“对不起,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