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惊宁弹了一下小孩脑门,将他放在臂弯里,似笑非笑地看向吴卿:“好久不见啊,吴卿。”
吴卿表情更加冷硬了一些,隐约还能看见他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
“窟窿遣散了外城所有人,只留下拥有战斗能力的现役二级以上作战人员,我待不下去,就只能逃出来了。”阮惊宁和吴卿并肩走在街道上,时不时和路过的人打个招呼,看起来已经在这里生活了不短的时间。
几句轻描淡写的叙述,不知道隐藏了多少凶险,遣散人群这么大的事,内网居然没有传出一点风声。
饶是吴卿听此也有些不可置信:“他把没有利用价值的人都丢出去送死?”
“窟窿真的变了。”阮惊宁望着不算热闹的街市,轻飘飘叹了口气,“不说这些了,怎么就你一个人,那小子呢?”
“他生了病。”
阮惊宁挑眉:“感染者也会生病?”
吴卿点了点头,背挺得笔直,甚至走出了军步。
“别紧张,我不为难你。”阮惊宁笑道,“一直不联系我的事,我自己和阮惊灼慢慢算。”
吴卿非常没有搭档情地松了口气。
孩子放在嘴里吮吸的大拇指被阮惊宁打了下来,咿咿呀呀地反抗着。
“这是……”吴卿脸色复杂,欲言又止,就算从阮惊宁答应钟南的追求开始算起,这孩子也太大了。
阮惊宁塞给小孩一颗糖,把他放下来牵着走:“这是我以前战友的孩子,她和我们一起离开的窟窿,在路上被感染了,孩子就托我来照顾。淮宝在期间受了刺激,到现在也讲不了话。”
阮惊宁满脸忧愁:“该不会变成傻子了吧。”
“咿呀呀!”淮宝非常灵性地反驳起来。
“我们淮宝最聪明了。”阮惊宁笑眯眯地摸了摸淮宝的脑袋,“淮宝,我们去见舅舅好不好呀。”
说完向吴卿扬了扬下巴。
转移话题失败的吴卿:“……”阮惊灼你自求多福。
躺在床上的阮惊灼忽然打了喷嚏,脖子扫过一阵阴风,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与此同时,门从外面打开。
“吴卿你……”阮惊灼出口的话,在看到从吴卿背后走出来的人后突然止住,大脑翁地一声出现短暂的空白,他像是回到小时候,砸坏隔壁奶奶的玻璃被姐姐知道的时候,嘴皮子都变得不利索,“姐,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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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倾斜到床脚的椅背上,阮惊灼有气无力地耷拉着脑袋,也不知道病的,还是被训的。
他幽幽地看向给自己贴了一张退烧贴就站在一边,对他的死活不管不顾的吴卿,又被阮惊宁手指敲击扶手的声音所恐吓,立刻收回目光。
“这就是你不联系我的全部理由?”阮惊宁喝下一口水,水杯落在桌子上的清脆声响让两人俱是一僵。
“咿呀呀!”淮宝在一旁指指点点。
阮惊灼鹌鹑一般点了点头,小声道:“这不是怕你担心嘛。”
阮惊宁斜睨了他一眼,终究还是不忍自家弟弟发着烧还听自己的训斥,走过去敲了敲他的脑袋:“傻小子。”
“姐,你真是被他们赶出来的?”刚逃过一劫的阮惊灼立刻顺杆往上爬,和之前的鹌鹑判若两人,“只要不是二级作战人员,不论退役人员还是平民,他们全都赶出去了?”
阮惊宁用沉默代替了回答。
“畜牲。”阮惊灼捶了一下床板,“他们到底还有没有人性。”
“事到如今,他们自顾不暇,谁还管得过了他人。”阮惊宁道。
“他们把所有的精力都花在对付吴卿上,确实没功夫管其他人的死活。”阮惊灼冷哼一声。
“管好你自己吧,什么事都掺一句嘴。”阮惊宁站起来,“行了,你好好休息吧,我先走了。”
“姐你等等。”阮惊灼要起来却被吴卿一把压住,“你住哪啊!”
阮惊宁没有回头,只是向后挥了挥手:“不要你管。”
“你安静一点。”吴卿把阮惊灼摁回床上。
直到门被关上,屋内光线少了一半,屋内才重新恢复安静。
“吴卿。”阮惊灼眯起眼睛,盯着吴卿道,“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吴卿没想瞒,也瞒不过和自己相处了六年的搭档,把曲文光的事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救,为什么不救。”阮惊灼拍打被单,“不仅要救,还要救得光明正大,让所有人都看看,他们仰仗的窟窿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救就救,扯这么多干什么。”吴卿不厌其烦地把被子往上拉。
“这不是怕你不高兴嘛。”阮惊灼看见吴卿往地上铺床垫,“你要睡在这里?”
“你今晚应该会完成进化,还是有人看着比较好。”
“你怎么知道?”
吴卿想了想:“……直觉?”
“哇哦。”阮惊灼棒读,“尸王好厉害。”
吴卿转过来拨开阮惊灼额前的碎发,却被阮惊灼偏过头去:“不要,你这个叛徒,姐姐骂我的时候你都不帮我。”
阮惊灼一生起病就变得非常孩子气,对此,吴卿的做法自然是——不惯着他。
阮惊灼捂住被吴卿强硬掰过来亲了一下额头,气红了脸:“吴卿,你这个混蛋!”
—
夜半,阮惊灼被汹涌的热意烧醒。他茫然地盯着昏暗的天花板,听见自己如鼓强烈的心跳声,感受身体前所未有的改变,他说不出来有什么改变,就像生锈的关节全部上了一遍机油,热浪之下,关节变得通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