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便有人急匆匆赶过来,看样子是个太监。
陆杨以为,他终于要因为叛逆被人押下去了,却听到一句很了不得的话。
“陛下,皇后娘娘说,她做了您最爱吃的阳春面,正在凤仪宫内候着您呢。”
陆杨拉缰绳的手一顿。
合着之所以没人敢拦他的道理,原来他才是这地方的主子,主子的事儿,下人哪敢过问。
至于皇后娘娘是哪个,陆杨心里也好奇。
更好奇的是风禅,他在扳指里生龙活虎地呐喊:“谁?我家小木头娶了妻!快让爷爷见见。”
陆杨不与他争论口头上的辈分,就这样驾着马车,由人引着往凤仪宫走去。
皇后娘娘一见他过来,脸上笑意温婉,她挪着小碎步走到殿门口,迎着他的目光,低下头去,表情十分羞涩。
陆杨看清了她那张脸,吓得倒退两步,几乎与背后的小太监撞在一起。
皇后娘娘顶着一张林桥的脸,红着耳朵,娇声唤了句:“陛下。”
陆杨有点承受不住,他一贯是拿林桥当哥们看的,他想过无数种可能,还以为会是李青,再不济也是性转的李青,谁晓得竟是这位在世菩萨。
见皇后娘娘还要凑过来,主动去拉陆杨的手,他赶紧往旁边一挪,闪过那只手,往桌上看去。
桌上有一个大碗,碗里放着面,热腾腾的。
皇后娘娘还要再往前靠,陆杨又一侧身闪了过去,回头道:“林......皇后好手艺。”
“陛下谬赞了。”皇后一听,垂下头去,十分乖巧听话。
陆杨浑身起满鸡皮疙瘩。
看来这绝对是幻境了,外头的林桥哪里是这个样子,她不说,都快忘了这人是女的。
场景进展到这一块儿,陆杨依然疑惑,这梦隐湖的人究竟要他看什么?
门外的小太监突然进来禀报,说公主殿下又要跳井,宫人快要拦不住了,央陛下过去看看。
陆杨听终于有人支他走,赶紧撂下不同寻常的林桥跑了。
依然是驾着马车,这马车外形古朴,居然也没个宫人劝阻。
到了公主闹脾气的地界,一群宫人围在井边,拦住气急败坏的公主,热闹极了。
陆杨以为这位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会是静和公主,上前试图阻拦时,正好瞧见那张哭红了眼的脸,由于太过震撼,他愣在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这幻境怎么还带换性别的。
公主大人身强体壮,皮肤黝黑,且顶着一张裴宁一的脸,哭得梨花带雨,一边喊着我不要去和亲,一边试图挣开旁人的胳膊,往井里钻。
不知是谁喊了句,皇上来了,公主整个人一僵,旁人趁着她愣神,便合力把她抬了出来,正好搁在陆杨面前。
陆杨打量着地上这悄悄抹泪的公主,站起来比他还要高,穿着齐胸长裙,胳膊却跟人大腿一般粗。
陆杨心想,索性都是幻境,不如顺着剧情走下去。
他问:“为何寻死觅活?”
“父皇。”公主抬头,一滴晶莹的泪珠滑下脸颊。
这声称呼喊得陆杨浑身难受。
“儿臣不要远赴西域和亲,愿一生陪在父皇母后身边承欢膝下,还请您收回成命。”
陆杨想了一想,道:“这和亲大事,是朕与乌理国国主定下了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怎是能轻易改变的。”
小裴公主低下头去,捂着脸哭得很大声。
这时,一旁突然凑过来一位青年男子,站在陆杨身后,严肃地问道:“小殿下怎么哭得这般惨。”
陆杨扭过头去,看到李吉祥的脸,他的内心已波澜不惊,见此也不会有什么诧异了。
一旁的宫人喊了句国舅爷,陆杨心里一算,哦,道士拿的角色是林大夫的兄弟。
怎么小裴就跟我们差辈儿了,陆杨偷偷在心里念叨。
小国舅李某人也跟外头不太一样,他板着个脸,满面都是风霜肃杀,正经极了。他这张脸一旦正经起来,倒也很是标致,一双眼黑漆漆的,一丝亮光都没有。
他道:“小殿下若和亲,便能免边境二十年战火,为了百姓,为了江山社稷,也为了你心头的段将军不必出征涉险,这婚事你不要也得要。”
幸而此时陆杨没有在喝茶,否则必喷出去一口。
公主听见那个名字,顿时就不哭了,只含着一泡泪在眼中,抬头看向陆杨,问道:“若儿臣远嫁,父皇可愿准段将军衣锦还乡,再也不用上战场奔波?”
陆杨心想,这我怎么保证,嘴上道:“行吧。”
这边公主被宫人们拥簇着回去了,陆杨看了一会儿天,又看了一会儿地,见身旁的小国舅依然没有离去的意思,便问:“爱卿还有什么事儿吗?”
小国舅非常淡定地把他一望,道:“臣只是想提醒陛下,一会儿记得喝一碗汤养养胃,出门,也要披件厚实的外袍,别因为尚且年轻体能好,便不在乎自己的身子。”
这大夏天的,还披一件外袍?
陆杨刚想辩驳两句,却忽然刮来一阵冷风,天边突然下起了鹅毛小雪,有一块雪片,正正好好落在陆杨的鼻尖上。
果真,幻境中的事儿与现实有出入。不过但容貌似乎并没有差别。
小国舅僵着一张脸,脱下自己镶着毛边的厚实外袍,往正愣神的陆杨身上一披,还贴心地拢了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