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重,可再怎么说也是个活生生的人啊,那总比一把剑重吧。
而且,我让你下来,这是重不重的问题吗?
但……还是不能跟醉酒的人好好说话。
怀中人又道:“你今天擦剑了吗?”
“这个……”
“是不是又忘了,不行不行,你不能忘,每天都要做。”他飞出船舱,炎烬但听得砰砰的声音,好像他撞到了一些东西,刚要出去看看,那人又飞回来,以一根手指挑着无尘布,“擦吧。”
等了片刻,没有回应,他静默了会儿:“你快接着啊,我的剑尖快挑不住了。”
“……”炎烬只好接过无尘布,随便在他身上拂了两下,“好了。”
“嗯。”对方笑了笑,“该擦剑身了。”
炎烬脸色微变:“不用了……”
“我自己褪剑鞘吧。”他站起来,头磕到船顶,哎呀了一声,抬头看看,“咱们屋子怎么变这么小了?”
又走出来,去院中了。
炎烬只好跟着出来,看他在院里悬空转动。
飞花绕在周身,有几许竹叶,与他那白衣缠缠绕绕。
他转了一会儿,步伐不稳地往回走:“我没有手,褪不掉啊。”他在炎烬身边转,“还是你来吧。”转了两圈,身形将歪。
炎烬扶住他:“那就不褪了。”
“不行。”他道,“我想很快变成人。”
“为什么想变成人?”
“我……我想碰碰你。”他抿了抿嘴,“以人的样子与你触碰,而不是只隔着剑身,我想用手摸一摸你的脸,一定是温暖又柔软的。”他抬起自己的手看看,“可我是冰冷的。”
炎烬拉住他的手,的确很冰,他轻叹了声,刚想把那手放到自己的脸上给他碰一碰,让他知道他此时是人,却听他又道:“你快点嘛,赶紧擦拭剑身啊。”他晃晃悠悠张开手,“快褪剑鞘。”
炎烬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叶容雪又催:“你今天怎么了啊,之前不是答应过,不能忘记重要的事情吗?”
他无语,把他那腰间束带轻轻拉了一下:“好啦,褪掉了。”
叶容雪低头:“哪里褪掉了,不还在我身上吗,好吧好吧,还是我自己来。”又飞起来转圈,解开束带的外衫在这带起的力道中甩掉,他转得更快,运转了丝丝灵力。
但听巾帛破裂之声,炎烬一抬眼,赫然见那人衣衫皆被震裂,布条乱飞之中,那人身上什么衣服都没有了,然后扑到他怀中:“褪掉了,你快擦吧。”
炎烬搂也不是,不搂也不是,偏这人就把自己当成了剑,大概此时的记忆里是擦习惯了,也不是很害羞:“你不要太快,也不要太慢,不能重了也不能太轻,哦,对了,那个油要不要……”
他说着又要去找东西,炎烬把他一拉,飞出去的身躯又扑回,带来一些力道让他后退些许,碰到那还放在院中的轮椅,便因这力道坐下了,椅背被压就往后倒去。
他躺在椅上,叶容雪就扑在他怀中,目光迷离,让炎烬想起上一回他因菌菇中毒,也是这般的姿势,也有同样的眼神,那时候他说,喜欢你,想和你亲近。
说出来的话明明那般澄澈,却又无比动人。
那天他从炎烬的眉端吻下,细细的,生涩的吻。
此时也差不多,他说的话明明是很纯粹的,却也让人无端遐思。
当然也有不同,上一回他可没有像这样未着衣物。
还有,手臂没有伤。
炎烬定定神,抬手抓来一件薄被盖在他身上,轻轻拍他:“起来吧。”
“你擦好了吗?”
他隔着被子抚一抚后背:“好了。”
叶容雪看见身上的被子:“我不是褪掉剑鞘了吗?”
“这个……”
“我记错啦?”他蹙眉,“好吧,我再褪一遍。”说着便要掀被子。
炎烬抓住他的手腕,实在是无奈:“你好好看,你是人。”
叶容雪那不甚清明的眼眸中满是疑惑,炎烬把他手腕举到面前:“这是你的手,活的,能动的。”他往自己脸上覆,“能够触碰到我的。”
叶容雪盯着自己的手愣了楞,疏尔收回,把手在眼前晃,仔细看了半晌,再小心翼翼重新摸在炎烬脸上,上下抚了抚,眼中闪烁起微光:“是温暖柔软的。”他笑,“我真的变成人了?”
炎烬任由他摸着自己的脸,淡淡道:“不是变成人了,你本来就是人。”
对方还在看着自己的手,大抵没听懂这话,他爱不释手地抚着炎烬的脸:“我能碰到你了。”
“是。”
他又笑,仔仔细细看着炎烬,忽而凑上来,在他眉端吻了一下。
炎烬:“你……”
那一吻稍纵即逝,他红着脸道:“我只是想验证一下,是否真的哪里都能碰到。”
“当然是哪里都能碰到的。”
“是吗?”
炎烬点头,看面前人又凑过来,再蜻蜓点水的吻了一下他的唇,而后羞涩目光看他:“我爱你。”
炎烬的心跳微停,似针刺中,陡然痛了一下。
当初的清横初有实体,他们曾相拥,后来自然而然地吻过,倒好像没有对彼此正式告白过。
那时的喜欢不言而喻,不必多说,到底也少了个真正的互诉衷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