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也不是上阵的时刻,又何必封印?”
灵识封闭,清横就没有任何感知了,只相当于一把普通的剑,炎烬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清横沉默会儿,慢声道:“你擦拭得……”
“很难受?”
“不是,不难受……”对方微蹙眉,“我也说不好,就……很奇怪的感觉。”
微妙的,让人想要躲避,却又无端向往的感觉。
炎烬说:“是我的手法跟平时不同吗?”
他自觉没什么变化啊……应该是没有什么变化的。
但之前不知道他能变成人,后来知晓了,也不看清,及至这时看得清清楚楚,就有了具象,兴许……他被那缭绕水汽蒙了眼,分不清人与剑了?
他清横掖了掖被褥,起身去开门:“我把屋里水汽散散,浴桶搬出去。”
“你不要洗澡吗?”
“我出去洗。”
“不冷吗?”
“不冷,热。”他开门,迎面风过脸颊,水汽渐散。
洗漱好后,着了里衣回屋,看见清横已经睡着了。
睡着的剑灵……忘记变回剑身了。
“这样……我睡哪儿?”他挑眉,反正是触碰不到的,倒是可以掀开被子睡在旁边,可正因为触碰不到,又怕压着他挤着他,而且掀开被子……他现在能看见了不是。
他苦笑摇头,坐在窗前,把窗户推开一些,伴着两根红烛,闲来无聊,翻那些宣纸。
有些宣纸做得很漂亮,不是按一张一张卖的,数张装订在一起按本卖,他买的这个就是一本,还赠送了临摹的字帖,夹在纸页中,他翻出来对着烛火看,字帖竖列两行墨字:
“白雪尤嫌春色晚,故穿庭院作飞花。”
还要再仔细看,却忽地一阵风,把这字帖吹走了。
想追出门外,然而纸张已飘飘扬扬飞远,他悻悻回来,偷偷瞥一眼熟睡的清横,心道不妙,把清横喜欢的东西给弄坏了。
不过转瞬又想,我再写一张夹在里面不就是了,那字迹清横未必细看了。
可是,他往桌上扫量,他们买了纸砚,却没有笔墨。
那就……没办法了,只能回头再买了笔墨来写,或者直接买字帖得了,在此之前不能让清横知道,他小心将书页压回在砚下,装作从来没有动过的样子。
放好后无聊坐了会儿,浅绿色帷幔若薄薄轻烟,竹清气丝丝扑入鼻息,他伸了个懒腰,又一想:“我为什么不去睡觉?”
清横不是姑娘,我也不是姑娘,到底在避什么嫌啊?
都这么讲究的话,那些澡堂温泉就不用开了。
他打定主意,回到床边,一鼓作气掀被子……算了,还是算了。
刚刚掀起一角他再度放弃:“也罢也罢,还是不要吵醒他了。”
反正也不是很困。
又坐回窗前,望着外面一勾月,今古同看一月,可此时月却比以往见的清晰。
他想起自己记忆里的月亮,来时的世界里,月色总是模模糊糊的,也未曾有星星闪烁。
记得最清楚的,就是人,地铁口,火车站,飞机场,哪里都是人来人往,人们步履匆忙,奔波不停。
渐渐困意来袭,他在这桌边伏案而睡,天明时,清横慢慢坐起来,茫然看了看,看见他还没醒。
剑鞘在床头放着,清横昨天没有连着剑鞘一起变成人,那剑鞘还是剑鞘。
又低头瞥着自己,自己却是人形。
他连忙幻化成剑,剑身没法自己钻入鞘中,只能等炎烬帮他了。
可不忍叫醒他,于是飞在他身边,看他枕着胳膊沉睡,砚台下的宣纸又被风吹动,哗啦啦作响。
作者有话要说: “白雪尤嫌春色晚,故穿庭院作飞花”化用韩愈《春雪》中诗句,原句“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
第23章 醉酒
清横转了一会儿,折回去把那红披风裹着幻化人形,再悄悄走回来,轻轻挪动砚台,把宣纸抽出。
宣纸拿在手里,他简单翻了一下。
字帖不见了?
好吧,倒是无所谓,只是为什么会不见呢?
他把砚台挪远在背风处,重将那宣纸压在下面,纸张不再被风吹动,也不再有声响。
但才刚放好,炎烬就醒了。
炎烬睁开眼,一抹/红色闪过,他错愕抬头,望见只裹着披风的清横。
剑鞘自带梳理效果,而因为未穿剑鞘,他的发髻微乱,玉冠也没有了,细碎的发垂在额前。
炎烬定神道:“你醒了?”
清横一点儿也不担心被看见:“嗯。”
“哦。”
“你怎么睡在这儿了?”清横想,就算昨天我是以人形入睡的,可你又碰不到我。
反正不可能被发现的,我完全可以说昨晚出去了。
炎烬:“……”
炎烬还得替他解释:“我想坐在这儿吹吹风,不小心睡着了。”
“哦。”清横点头,往窗前走了走,风吹起红衣。
炎烬撇过眼道:“你……冷不冷?”
“有一点。”
“那我给你把剑鞘穿上?”
“嗯。”
“好。”炎烬快速去拿剑鞘,拿好后看清横还没变成剑身,“你……好了吗?”
清横不紧不慢朝他走近,近在咫尺,还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以手解开披风,微光一闪,人影化成剑身,红衣悠悠飘落:“我在你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