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从未发现过,这下面,埋着白藏的雕像。
席风从城楼上下来,慢慢地穿过大街小巷,走到那棵沙枣树前,摘了一颗还未成熟的小沙枣。
“再也……没机会了。”
小沙枣被他揉捏几下,扔进了旁边的沙地里。
它本可以安安全全长在树上,等到成熟的那一天,被一个路过的旅人摘下,品尝鲜美的味道。
但没机会了。
它被过早地摘下来的时候,就等于已经死了。
再也没机会了。
席风召出陌刀寒川,握着这把仙器神兵,掌门信物,却像握着一把铁锨,把沙枣树连根挖了出来,又继续挖旁边的沙土。
废墟被渐渐清理开,日上中天的时候,原来的土堆已经成了深坑,微微笑着的白藏雕像,就这样完完整整地伫立在坑中。
席风停下动作,抹了把脸上的汗,看着坑里的白藏,终于露出了这段时间以来的第一个笑容。
“师尊,好久不见。”他招了招手。
作者有话要说:
断更太久了对不起大家qaq
带初三和班主任实在是太熬人了,根本没空码字呜呜呜,但是我会努力码完的!马上就结局了,he保证,大家再等等我,爱你们啾咪!
147、怨海灯(十)
这个笑容像没有熟的小沙枣似的,又苦又涩,仿佛席风随时都可能流下泪来。
但他只是静静望着白藏的雕像,很久很久,最后嘴角慢慢垂下来,轻声叹了口气。
“我们总是在错过。”
“细数起来,连上焚骨那世,你能陪着我的时间都没有多长。”
“白藏,我生气了。”
席风跳到坑里,两手抓住雕像,充沛纯净的灵力被源源不断地灌注到他手上,竟然将白藏雕像慢慢地举了起来。
他把他从不见天日的深坑里拉出来了。
随着一声沉闷巨响,白藏重新伫立在熹微的晨光里,长长的影子映在街上,边缘柔和得像他嘴边的笑。
“走了,回家。”席风抬起手,在白藏的腿上拍了两下。
这尊千斤重的白玉石雕像,竟然随着他的动作,晃了两下,随后缓慢地抬起腿,向前迈了一步。
席风劲瘦的腰杆笔直,步履轻盈,旁边跟着的巨大雕像,每一步踩下去,都把大地震得一颤。
太阳渐渐爬到了头顶。
他带着白藏回到自己在斜阳关的家,但门口太矮了,白藏进不去,他想都没想,直接挥了一刀,把门劈了。
洛无欢听见动静,匆匆跑出来的时候,席风已经把白藏安置在院子里的一角了。
洛无欢满脸惊恐:“你这是干什么……?”
席风弯腰擦去雕像脚上沾的尘土,看着满意了,才回身:“接我师尊回家啊。”
说完,又去屋里搬了张桌子出来,摆在雕像身前,上头搁了几坛酒。
洛无欢站在一边看着他忙来忙去,脸色越来越难看,良久,才哑着嗓子,低低问道:“白藏怎么了?”
“没怎么啊。”席风拍开一坛酒的封泥,给白藏倒了一杯,“这是我刚来斜阳关的时候,大伙送我的,我一直舍不得喝,想留着和最重要的人一起分享。”
“闻着还不错,你尝尝看。”
洛无欢见他这副反应,怎么还能不明白,脸色霎时就白了,手指也颤个不停。他急急迈出一步,正想过去问个明白,冰凉的手指就被一片温暖裹住,阻挡了他的脚步。
惊澜拉着他,微微摇了摇头。
“白藏他……”洛无欢用口型说道,眼里一片水雾。
惊澜摸摸他的头,轻声道:“他完成了千年以来的心愿。”
恩怨勾销,山河安定,三界太平。
他给每个人都找到了归宿,却唯独留了一个伤心人。
席风这时候已经不在院子里了。
他和白藏共饮完一坛酒,就回了房间,直愣愣地平躺在那张紫金鸾凤榻上,试图回想起白藏睡在他身边的感觉。
应该是安静的。
像一头小鹿般蜷着,缩在被子里。
却偷偷露出一双含情的眼。
席风在床头摸寻了一番,那些话本都被白藏带走了,一本都没留下。
……他应该试着读一读的。
这张床是一品灵器,躺了没多久,席风就坠入了无边梦境里。
他如愿见到了白藏。
氤氲着白色水汽的温泉池子里,白藏背对着他,伏在池边,如瀑墨发下,是一对纤细精致的蝴蝶骨。
席风轻手轻脚地靠近,生怕惊扰了这只小蝴蝶。
梦境似乎受主人意识影响,白藏果真如他所愿,根本没发现有人靠近,甚至席风已经近在咫尺了,也依然沉沉睡着。
席风在池边坐下,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从什么时候开始,再看他一眼都成了奢望。
白藏一动不动,唯有鸦羽般的睫毛时常颤动,似乎睡得并不安稳。
席风便伸出手,轻轻抚了几下他湿漉漉的头发。
忽然,一只柔软却有力的手握住席风的腕子,那安静睡着的小蝴蝶也睁了眼,略带狡黠地看过来:“你偷袭我?”
席风当即愣住了,呆呆应声:我没有……”
“嗤。”白藏轻笑一声,手上忽然使力,把他整个人拽向自己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