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子心》画轴内。”白藏看了青羽一眼。
自打进来后,青羽的注意就一直被周围的无边雪色吸引着。
他四处张望许久,终于选定了一个方向,向前走去。
众人纷纷跟上。
这个地方似乎只有雪,连天空都是单调的白色。没走多远,大家就觉得眼睛都有些模糊起来。
好在,很快便有不一样的颜色出现在视野中了。
起初只是一点点鲜艳的红,落在雪地上十分显眼,像是新鲜的血。但低头仔细看去,才发现那哪里是什么血,明明是飘落的花瓣。
越往前走,花瓣就越多,洋洋洒洒落了满地,被晶莹的雪毯柔柔托着,花香里都带了一丝凛冽。
很快,花瓣的源头——一棵繁茂盛放着的红杏,便乍然出现在眼前。
树下落花更多,一张黄杨木的小茶桌边,白衣墨发的男子垂着头,轻轻嗅杯中的残酒。
青羽骤然止住脚步,后边的席风险些就撞上去了,莫名其妙:“怎么了?”
这声音引起了树下之人的注意,他抬起头看过来,对上青羽目光先是一愣,随后玩味地勾起唇角。
“臭小子,怎么不敢过来?”
这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调,一下子便把青羽拉回了许多年前,他还在终南山上,跟着师尊学剑的日子。
那时候沈遇总是闲闲地歪坐在树上,一边喝酒,一边嫌弃他的剑招虚软无力,像是姑娘在跳舞。
又或者偷偷摸摸把冰凉的手塞进他的后脖领里,冰得他一激灵,生气了,才掏出个热乎乎的肉包子来哄。
再或者,死缠烂打拖着他下山去玩,逛村子里的庙会,画丑丑的糖人,把随手抓到的小猫妖扔给他养……
他那时真傻,竟然觉得沈遇麻烦又无聊,从来不肯听他讲完一个完整的故事。
那偷跑下山的小狐狸后来怎么样了呢?
书生与花魁,最后有了结果吗?
离开终南山再也没有回来过的沈遇,又遇到了些什么?
……
“过来啊,我又不打你。”沈遇的声音把青羽从深深的记忆中拉了出来。
青羽深吸了一口气,才迈开步子,缓缓走到树下。
没想到沈遇竟然挥手一指身旁的红杏,嫌弃道:“我常叫你跟我出去玩,你却只知道在山上练剑,你看看,连红杏是几月开花都不知道,这冰天雪地的,怎么能画一树红杏呢。”
青羽:“……”
青羽:“笔在我手里,我想怎么画就怎么画。”
沈遇一愣,随即毫无形象地大笑起来,笑得桌上的酒杯都跟着颤抖:“我的天啊……你果真是变了许多,不再是我那个小羽毛了。嗯,现在该尊一声‘青羽上仙’才是。”
他有模有样地行了个礼,青羽大惊失色,竟然侧身躲开了:“师尊……”
在一旁偷看到现在,席风才终于确定,这个白衣剑客,就是《道子心》上画的那个人,青羽的师尊。
“啧。”沈遇笑意盈盈,拉了青羽一把,“这小古板还是没变的。过来陪我喝酒,你的朋友们要不要也来?”
他说着便拿起酒坛倒酒,结果里面一滴都没有了。
“我忘了,酒被我喝完了。”沈遇不高兴地把酒坛丢开,“刚才有个臭小子说去给我找酒,结果就一去不复返了,哼,要是被我抓到,我一定要让他把这所有的雪都酿成酒!”
青羽无奈地看着他,正准备从储物袋中取些酒出来,就听见有个清朗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雪怎么能酿酒呢?前辈怕不是醉了。唉……可惜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得来的这坛杜康酒啊,看来只能独自享用喽~”
这声音太过耳熟,席风几乎是立刻就知道了来人的身份。
江破月提着一坛酒走过来,视线从他们身上一一扫过,却只是轻巧一笑:“我说刚才画境中怎么那么大动静。”
然后便不管他们了,径自在沈遇对面坐下,拍开了酒坛上的封泥。
“沈前辈,你刚才的故事还没讲完呢。那师父入魔以后,他的小徒弟怎么样了?”
沈遇被醇厚的酒香勾起了馋虫,一把抢过来,连饮三杯,才酣叹一声:“谁知道呢?没人烦他了,大约是开心的吧。不过……他本人正好在这,你若是好奇,可以问问。”
沈遇抬头看向青羽,眼尾被酒气熏出了一抹薄红,眸中亮晶晶的,满是细碎的星子。
青羽呼吸一滞,慌忙别过了眼神,语气不善地冲江破月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江破月倒也不遮掩,伸手虚虚在空中一抓,一个灿金色的画轴便被他握在了手里,模样大小都同白藏手里那个如出一辙,显然便是《道子心》的下半卷。
“你们该谢我,若不是我偷天换日,把它从未晞那偷走,你们现在恐怕不会安然地站在这里。”江破月邀功似的,挑挑眉毛,把画轴放在手中转了个圈。
可惜没人接话,只有席风问了一句:“到底怎么回事?”
江破月只好继续说道:“未晞曾交给我三件事,其中一件就是寻找这个画轴的上半卷,因此他不得不给我看了他手里的下半卷。后来我就设法做了个一模一样的,掉包过来了。”
但是未晞一定很快就会发现,所以江破月和他的好友颜如玉演了出戏,成功脱身离开了明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