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无欢却摇摇头:“不对不对,师徒同命契不会转移神魂之伤。”
那就是白藏之前受了伤,却没告诉他们。
想到这,席风心里一紧,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他总是什么都不说。
总是一笑置之。
每次有危险都挡在前面,保护所有人。
他就算不会死,也会痛啊。
席风现在仍对山洞里那个雪夜记忆犹新,白藏缩在他怀里睡睡醒醒,无意识地痛吟出声,虚弱得像一个雪人,一触即化。
可第二天,他又像没事人一样笑着说,我去给你找吃的。
就算他在四千五百年里把痛熬成了习惯,席风却不能习惯。
大概是席风的表情太过难看,洛无欢有点被吓到,拍了拍他:“……别紧张,白藏没事,等一会儿应该就醒了。”
说完就把白藏塞给他:“你带他找个地方休息,我和惊澜去叫人。”
这个明音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朝露岛闹了这么大动静,竟然一个人都没有来。
之前打个夔牛不是都搞得人尽皆知么。
洛无欢骂骂咧咧地走了,席风却根本不想管这些,小心翼翼地把白藏抱起来,找了个完好的房间便进去休息了。
……
房门关上,将一切喧嚣都隔绝在外。
席风守在白藏床前,握着他的一只手。
已经暖了很久了,却还是凉。
看着他脆弱的睡颜,席风有点怨焚骨,怨他复活白藏,让他经历了这么多的人间困苦。
但又感激焚骨,送白藏来到他身边。
席风执起白藏的手,低下头去,在骨节上印下蜻蜓点水般的一吻。
或许是他的呼吸太烫,烫得白藏睁开了眼,痴痴地望着他。
“……师尊。”席风赶紧放下手,“你感觉怎么样?”
“我没事。”白藏果然道。
微笑的弧度都与往常一模一样。
但眼神又不太一样。
“就是……我好像看不见了。”白藏的笑容出现了一丝裂痕。
“什么?!”席风立刻倾身去查看白藏的眼睛。
没有伤口,没有红肿,一如既往的温柔好看,却独独缺了些神采。
席风把手在他眼前晃晃:“一点都看不到吗?”
白藏这会儿倒是很老实:“嗯,灰蒙蒙的。”
“怎么回事?是被松亭雪伤到了吗?”席风慌乱地去摸白藏的储物袋,“有没有药?我给你拿药。”
“应该不是。”白藏却一点都不急,“可能是被画境制约了。”
画境制约?
“什么意思?”
白藏解释道:“画魔为了保护自己而设的一种禁制,当画境中出现实力强大且有可能破坏画境的人时,就会触发禁制,在一定程度上制约这个人的实力。”
顿了顿,又笑了:“刚才我想直接用焚骨天火烧了朝露岛来着,可能因此触发了禁制。”
“可我也用焚骨天火了。”席风仍旧有些怀疑,“师尊别骗我。”
“我哪有骗你?”白藏忍不住笑出了声,“我保证,最迟离开这个画境的时候,一定能恢复。行不行?”
57、明音渡(十八)
席风没应声。
不知道刚才白藏发现自己看不见的时候,心里有没有害怕,倒是他的心跳现在都没平缓下来,额头上冒了一层虚汗,要不是人在床边坐着,或许就已经晕过去了。
可白藏不仅没什么反应,甚至还反过来哄他。
窝心。
见他半天都不说话,白藏又探出手指摸索了一下:“席风?”
燥热的手背被一点冰凉触上,席风心里一酸,急忙反握住白藏的手,带着鼻音道:“在呢。”
“你不会哭了吧?”白藏轻轻搔他掌心,喟叹,“太可惜了,我看不见。”
“我才没哭呢。”席风瓮声瓮气。
白藏用离散的眼神看向席风,却仍是灰蒙蒙一片。他暗暗将神识铺展出去,才模模糊糊看到了席风的表情。
他的确没哭,但整个人都垂头丧气的,时不时抬起眼眸将白藏上下打量一遍,像是在确认他的完好。
这眼神太过受伤,白藏被看得不自在,立即把神识收敛了,决定说些什么转移一下注意力,便问他:“哎,你对今晚的事怎么看?”
席风答:“不想看。”
“……”白藏只好自问自答,“松亭雪的心魔应该是受到魔气影响才出现的,心魔幻化成唐烬的样子,想蛊惑松亭雪,借他的手屠戮明音。”
“师尊的意思是,明音渡已经被魔族侵袭了?”
“有可能。”白藏又问,“你还记得那个传授给江破月画轴的白发人吗?”
无遮。席风当然记得。
死都不会忘。
一想到他,手指就止不住地颤抖,想立刻提刀将他碎尸万段。
“席风?”白藏觉察到席风的手指在颤,忙唤他,“你怎么了?”
席风回过神来,稳住心神:“没事。我记得他。”
白藏安抚地拍拍他,继续道:“也有可能是他在操纵,除了江破月,他肯定还有其他部署,没准松亭雪也是一个。”
经他一点,席风才忽然想到,当初在江破月的记忆里,白藏是见过无遮的。
那时他一定认出来了,但却只字未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