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定就跟故事里说的一样,暮春是天上的神仙,是因为丢失了自己的羽衣,这才会掉落在这片森林里。
最后,神仙找回了羽衣,就头也不回离开了。
暮春也说,外头有很重要的事、还有很重要的人在等着他。
这两个字,应该就是属于对暮春很重要的人了。
他对情绪的感知大多数是迟钝的,除了饥饿,感觉不到什么多余的情绪,所以,羡慕这种感情落在身体里,也一视同仁的成了饥饿。
好饿,饿得心里发慌,发狠。
那两个字既然对暮春很重要,如果自己抢了过来,是不是就代表,暮春就会留下呢?
留下羽衣,神仙就飞不远,飞不走了。
毕竟是梦中呓语,音调每次都不一样,几次之后,他终于念准了记忆中的名字。
“应秋。”他望向郁衍:“我就要这个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 嗯……在前面埋过伏笔,盟主的母亲死后,小盟主就被扔进山里,当时干爹还奇怪干儿子怎么能活下去,so,就是这个原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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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我的奇迹
郁衍初时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不奇怪, 小崽子最近换牙说话容易漏风,所以听着含糊, 但第二遍, 小孩仍然坚持的说着这个名字。
“应秋,就要这个。”其他都不想要。
第一次, 小孩生出了点忐忑。
因为暮春的表情忽的变得很奇怪, 眉骨到颊边的肉近乎痉挛的抽动了几下,脸上血色全失, 白成了半透明似的, 好像下一刻就要撑不住了。
然后, 他听到暮春用一种从未有过的, 很奇怪的语调说:“艺涵你, 你说你要叫应秋?”
对, 不行么。
这个名字不能给他么, 小孩暗自咬紧牙关, 并不出口哀求。
求人不如自己去争取抢,就算暮春不同意,他也要叫这个。
郁衍在小孩幽黑又偏执的目光中, 有这么一瞬间, 心脏都暂缓了跳动。
……应秋,怎么可能, 怎么能够是这个名字。
被困这里,他曾想过无数个可能,唯独这个是他从没想过的。
思绪空白到麻木, 郁衍双手按住孩子肩膀,勉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他伸出手,用仿佛擦去宝物尘埃的力度,一点点擦拭去上面那层厚厚的药膏,越擦,他手上的速度越慢。
他听到自己心口的颤抖就越剧烈,咚咚的,响得快要破膛而出。
小孩不懂这份突然而来的慎重,狐疑地偏了偏头。
山里产草药,平日他训练小孩去打猎,他就去采配药回来调配膏药,经过多日调理,小孩脸上的毒疮基本消了下去,原先瘦脱形瘪掉的皮囊,也肉眼可见的速度盈满起来。
小孩呼吸时带出的雾蒙蒙的气,成了一双无形的大手,紧紧勒住自己的咽喉。郁衍手指都在颤抖,他呼吸不过来了,眼泪先一步夺眶而出。
雾气散开,先露出真面目的是下巴、嘴唇。
接着是鼻梁、额头。
然后,他看见了自己的奇迹。
……
那一晚,郁衍端详着干儿子的睡颜,他至今都有点缓不太过来,发着愣,不知不觉呆看一宿。
入冬前他寻到了处山洞,把棚里的那点破烂家当全搬了进去,反正自己现在也短手短脚的,两个小人一起裹在破被里,勉强也能防点寒。
洞外,细密的薄雪让深夜看起来柔软又清澈。
冰凉的空气在四周涌动,小孩侧脸枕着他的大腿睡着,睡姿松弛,一动不动的,只是新长出来的皮肉娇嫩,经不住压,时间一长压得一边都泛红了。
郁衍腿其实也发麻,但他不想扰了干儿子睡觉,就那么维持着不动的姿势。
难怪他走不出这座山,因为这里不是现在,而是过去。
准确的说,现在是德化十二年的初冬,此时,不周宫尚未攻破断天门,自己也尚未将商应秋收入宫中。
是那束光,把自己带到了干儿子身边的。
郁衍冷静的想了想,觉得巫族祭祀里所谓的重塑因果,大概指的就是这个吧。
如果是这样,就不难理解为什么巫澜会一辈子都在追求这个看似不着边际的梦了。
现在,浅白色的月光正洒在小孩另一边脸上,像给鲜嫩的冻柿子上刷了层白霜。
他的指腹轻刮过那层霜,小孩感觉到他亲昵的温度,小兽似的用脸颊又蹭了蹭。
郁衍看得入神,忍不住扬起嘴角,原来在来不周宫前,干儿子就是这样啊。
小小的一团,除了一身脏一生苦外,什么也没有。
鼻梁从小就很挺,轮廓漂亮,干干净净的。
长大后的干儿子对人有耐心懂礼貌,特别会照顾人,什么都难不倒他一样,而现在的干儿子,倔里倔气邋里邋遢的,光是教他打猎完吃饭前要擦手这件小事,郁衍都手把手教了好多次。
……后来发现,小孩根本不是善忘,他只是喜欢有人帮他擦手而已。
小心机也很乖。
如果有听众,郁衍可以用不带重复的词句说三天三夜都不带喘,可惜现在没有,那些澎湃、过分的甜言蜜语只能随着夜色,烂在他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