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年轻英俊前途无量的方堂主顿觉这一刻自己站上了人生十字路口,连连否认这不可能的。
他常跟兄弟一起洗澡,彼此脱光都没半点瞎想,妥妥的不是啊!
郁衍诧异了:“你还常跟兄弟一起洗澡?都是你提议的吗?”
跟他干儿子也一起洗过吗?自己都没试过啊!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方堂主一时百口莫辩越抹越黑,气得问大夫他究竟是哪儿出问题了,直说吧,他还撑得住!
“没什么,随便了解下,关心病患不是每个医者最基本的责任么?”
郁衍打发走了人,沉思了一会,觉得方垣最后说的那个法子方便好使,是个良方。
有句话说得好,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说去就去,幸好岛上温泉众多,几步一个坑,平日大伙都不用烧热水,直接来泡就好了。
郁衍易容着,自己肯定不下水,他在别人脱光泡澡时,就在一旁稍作观察,把不同年纪、不同身段、不同肤色的都看了一遍,全都心如止水。
毕竟别人有的他也有,着实看不出一丁点的水花。
这番观察下来,郁衍心中稍慰,哈哈,自己肯定不是。
一定是哪里弄错了,他只是对干儿子视如己出,大家长不都是对孩子这般牵肠挂肚么?
跌了摔了怕摔坏,嘴里喊打心里喊疼,都这样的。
想通这层后,遇人笑容都不由多一分,之前商应秋来找他,他都有些躲着的意思,现在军心暂稳,认为自己不该有逃避立场,便同意了。
“之前你提到的病案,之所以脉象一样但结果一生一死,是因为这个原因,死去的那人在母胎时身上带有胎毒——”
若摊上以前,郁衍是根本不会有耐心去解释的,也没什么人敢在他身上追根究底,但他注意到:顾不得虽然脚不行,但知识渊博,琴棋书画挺精通,不管武林盟还是南海剑派的弟子上门请教,他都一视同仁做解答,很受年轻人欢迎的样子。
反观自己,这些年有完完整整看完过一本书么?
有下过苦工研习时下新的功法么?遇见不懂的事,可有不耻下问,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决心?
别的魔头还有问鼎武林的野心,自己这些年却四大皆空,说难听点毫无建树,可不就是逆水行舟,步步后退么?
得益于南老爷子爱好养生,海南剑派的阁中别的不多,就医书多不胜数,他较着一口劲,挑灯夜读,终得答案。郁衍抿了口茶,语气已有几分顾盼自雄的意思:“如何,这可算解了你的惑?”
他都示意这里可以捧场了,商应秋长嗯了声后,又把目光又圈回书上,一页看完,又翻过一页,有两次视线碰上,都还先一步礼让错开。
怎么了这是?在外头被谁欺负了不成?
郁衍没心思往下讲了,是幽冥府又来搞小动作了?哦,南边海寇多,清早听说有帮流寇不知天高地厚趁夜大劫,被守卫抓了个正着,思来想去,也没别的事了。
郁衍以前老觉得干儿子是个不显脾气的人,其实是个错误的认知,是人心里就有委屈,只是有人爱屁大点事往外说,宣扬得人尽皆知,有的人则习惯往心里去,他现在看出来了,自然不能放置不理。
小厮来亭里添茶,端上热好的点心,小黄狗跟着香气摇摇晃晃跟来,两爪来回抓着商应秋小腿,发出汪不成汪哼唧唧的叫声。
商应秋把小狗抱上膝,翻了个面,风清日郎,一人一狗四只眼睛明晃晃,有点三师会审的意思。
“其他倒安好,并无大事发生,但我听他们说,您近日很常去看温泉?”
是看,不是泡。
郁衍手中书卷差点打滑,多大点事,究竟是哪个嘴碎的把事捅上去的!?
不,以他对干儿子的了解,商应秋可不是会为了这点小事挂心的人。
难不成……这是在试探他?
怀疑自己会是幽冥府奸细不成?
郁衍脸上笑容淡了,也不奇怪,幽冥府出了名神出鬼没,自己出现的又那么巧合……
商应秋手指抚着小狗背脊,他样貌本就生得清冷,属于可远观不敢近亵玩的类型,如今一正色更显气质铮凛,愣是让郁衍在明知自己没做亏心事的情况下,神使鬼差的生出一点心虚来。
商应秋不催他,小狗汪了两声,像狗腿子在帮腔。
郁衍正了正嗓。
“是这样没错,我是听闻此地温泉与其他地方对治疗有独特效果,寻思着配合内力运转,能达到不一样的效果。”
他将在引路弟子那听来的,什么这个有延年益寿,那个有滋补肝肾,东平西凑像模像样说了一番:“我之所以离开王府,一是厌恶阿谀奉承的风气,二是想走遍大江南北,精进医术……
“那您得出什么结论了?”
郁衍说暂无,做学问首先要经得起寂寞,学海无涯,不能急于求成啊。
商应秋领悟似地道了声原来如此。郁衍看他信了这番说词,微松了口气的同时,对自己应变处事的能力暗暗佩服。
“下雨了,今天就先到这儿吧。”
外头雨打指头,飞沙走石迷花了人眼。人淋雨没事,今天拿的书都是孤本,淋湿着实可惜,商应秋一路护着书,又要照顾“不会轻功手无搏鸡之力”的唐大夫,待回到屋中,身上都湿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