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玉不经世事,见他没什么危险的动作,又言语温和,胆子渐渐大了起来,轻声问道:“什么心丹?我不会炼丹。”
那人极有耐心地说道:“心丹的炼制方法很简单,我可以教你。”说罢,竟是真的详详细细将炼丹的材料和方法告诉了红玉。
红玉一心想为银狐治伤,不疑有他,只是为难道:“银哥哥说过,不可伤人,我也不知道怎么取心。”
“有活人甚至是修行者之心,当然药效更好;若你取不到活人之心,这个容易,你去找那些刚死之人,取了他们的心脏便是。”说完这句,人影一闪,竟就此不见了踪影。
小狐狸一脑子迷糊,浑浑噩噩钻出药堂,走上回山的道路。谁知没走多远,却听见几声惨叫。红玉躲在一块大石后,前方似是有多人相斗,还夹杂着大声的呵斥和轻轻的哭声。
小狐狸不敢露面,一直在大石后瑟瑟发抖,等到四处安静了许久,她才慢慢转过山脚。只见前方的山路一片狼藉,一辆大车翻倒在地,四周散落着几具刚刚咽气的尸体。
红玉已经被吓呆了,好半天才缓过神来。她本就是妖,血脉里流淌着妖兽的本能,倒也不害怕尸体,便按照那人的教授,取了几人心脏,带回洞府。又在自家洞府附近找到了白蛇草和离散花。虽说是头昏脑涨手忙脚乱,也不知哪里来的运气,竟真的让她炼出了几枚心丹。
面对银狐,红玉只说是下山偷了郎中的丹药,被银狐骂了几句,便蒙混过关。银狐吃了心丹,脸色一日日好了起来,红玉不由得庆幸自己的好运气。
“那个孩子呢?”
“孩子?”红玉茫然道:“那孩子是前天在山间碰到的,我不知道他是哪里来的,只是看他躺在地上。我挖心的时候,他已经死了。”
“还有其他人吗?”
“没有了,没有了。再就是今日……”红玉瑟缩了一下,满脸通红,不敢再说。
这小狐狸化为人形时间尚短,兽性未泯,行事只凭本能。见那心丹有效,自然得陇望蜀。
这几日,留存的心丹已吃完,山下的几个城镇因挖心一案防范严密,城中居民连上山砍柴等活动都暂时停止。本想去城中义庄搜寻死人,却竟然一无所获,急的她如火燎一般。
沐夕沄今日闯入迷阵,又被幻象所困,红玉见有人送上门来,竟恶向胆边生,打算趁机杀人取心。
沐夕沄看了她支支吾吾,已明白了其中的缘由,心下不禁凛然。今日若不是心底的那束白光相助,就算不被取心,也免不了会受重伤。这股力量已救了自己两次,只不知道是灵玉梅枝自身的灵力还是别的什么,此时也无法找到答案,只能按下不提。
银狐此时一身的鲜血灰尘,沐夕沄的前襟也被尖刀划破,两人相对,颇有点尴尬。银狐便吩咐红玉去取两件自己的外袍,顺便泡壶茶来。自己引沐夕沄出了丹室,到了一处厅堂。
两人各自坐下,银狐又是一揖到底道:“小妖兽性未脱,今日差点害了恩公,银狐实在是不知怎么赔罪才好。”
沐夕沄挥手道:“这个先不提,刚才红玉所说,你怎么看?”
“整件事里,那个神秘人是关键。”银狐沉吟道。
“的确。”沐夕沄抬头看他:“不知你这伤从何而来?”
银狐心头一凛,已明白了沐夕沄的意思。
如果说红玉炼成丹药是巧合,那个告诉她如何炼丹的人却一定是故意的。山下几个城镇,十几家药堂,红玉偏偏就碰见了知道如何炼丹的人,这只能说明,那人是跟着红玉进入药堂的。可为什么他要跟着这只小狐狸,等着告诉她怎么炼丹?由此推测,银狐在这个节骨眼上被打伤,就极有可能是有人提前安排好的。可这么做,究竟是为什么呢?
两人讨论了一阵,未能得出结果,红玉已拿了衣服茶水过来。
沐夕沄拢了拢衣襟没有换衣,站起来对着两妖说道:“此事蹊跷,恐还有后文,今日查明两位并未造杀业,上天有好生之德,我可以暂不追究。但我会禀报师门,如果你们还打算在此修行,摩云山会派人注意你们的一举一动,若再有伤人之举,必严惩不贷。那心丹以人心入药,必不是什么善方,以后也不可再炼。”
红玉一听急了,正要申辩,却被银狐拦了下来。
沐夕沄起身要走,银狐忙将他送至洞外。
没有了迷阵,出洞只有短短的一小段路,便到了大石之外。
沐夕沄看着银狐因乏力而佝偻的身体,轻轻叹了口气,将那瓶疗伤药递给了他。
俊美的银发青年不敢置信地接过药瓶,激动之下跪地就拜:“恩公,五十多年前您与师兄放我一条生路,如今又赠疗伤之药,今后若有驱使,我与婉娘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婉娘?”沐夕沄惊讶道:”红玉竟是……?”
“是。”
婉娘就是五十年前因与银狐相爱而死去的女人。
“世上真有这么巧的事情?”沐夕沄问。所爱的女人居然投胎为狐,还遇到了前世的爱人。
“与其说巧,”银狐的眼中充满柔情,“不如说是婉娘想尽办法回到了我的身边。”
“你是幸运的。不过,管好你的小爱人,再不要被人骗了。”沐夕沄转身下山。
银狐轻声地咳了几下,看着星光下落寞远去的背影,低笑道:“你怎知自己没有这份幸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