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知岐抬起头来正色道:“师兄,虽不知你对重生一事如何感觉,但这段时间我也能看出,你其实内心有所抵触……”
沐夕沄的脸垂着,昏暗的灯光下睫毛投出长影,看不清表情。
莫知岐接着道:“师弟不才,却也知道生命可贵。修道之人,修的也不过是天命和机缘。若师兄如过去五十年般沉睡不醒,没了这份机缘,那么天命如此,也没什么可惜。但既然能够醒来,顺应天命去寻一寻这其中的机缘,又有何不可?”
“机缘……”沐夕沄终于抬起头来,“长老之言别具深意,沐夕沄受教!”
“不敢当,”莫知岐圆胖的脸上又露出了惯常的笑容,“师尊云游天下,不时也会和各法阵的本门弟子联络,这次下山,你也留心关注一下。如能寻得师尊,一切疑问便可迎刃而解。”
第二日一早,具蔚杰拉着葛亮来跟沐夕沄辞行,具蔚杰照常说了些平安保重之类的话,葛亮却忽闪着大眼睛,神秘兮兮地说:“慕师兄,我听说天魁峰这次派出的,是苏言君苏师兄哦!”
“君子剑苏言君?”具蔚杰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嗯嗯,就是他!昨天去吃馄饨时,听到天相峰的师兄说的。”小葛一脸依恋,显然对昨晚的馄饨还恋恋不舍。
“苏言君是郑掌门的关门弟子。君子剑温文尔雅,剑术已入剑心境。他行走人界多年,据说锄强扶弱,素有美名。天魁峰里除了大师兄郑宇得,就是他最受掌门青睐。”具蔚杰拍拍沐夕沄的肩膀,“师弟运气不错,这趟巡查,必能有所收获。”
沐夕沄谢过了两位同门,拎着包袱来到前厅。
前厅里,一袭白衣的苏言君正在桌前喝茶,果然是仪表堂堂一表人才。
“慕师弟来了!”他看见沐夕沄出来施礼,赶忙站起来,“早听闻慕师弟在天机峰,学业精进有成,人也温和易处,今日一见,果真不错。”说着便拉起沐夕沄的手拍了拍,却眉头一皱道:“师弟手这么凉,可要多穿些。别看现在春日和暖,早晚还是天凉,别生病了才好。”
沐夕沄微笑着答道:“多谢师兄关心。”
话不多说,两人去长老室向莫知岐告辞,便一同向山下走去。
走到山门,门口停着两辆大车,放的都是些草药和普通法器,各有两名天相峰弟子跟着,随他俩一起下山。
苏言君一边走一边说道:“这次下山巡查法阵,咱们按照惯例,先去山海城,然后是百花谷、月牙城、玄冰岭和无尽草场,正好转过一圈。今天是给依云镇送药材法器的日子,咱们顺道押车,先去一趟摩云药堂,帮着安排一下,明早再出发。”
沐夕沄微笑道:“但凭师兄安排。”
依云镇,摩云药堂。
梁痴正把一张药方交给一位公子,正是张金金。
梁痴殷殷嘱咐道:“令弟之疾源于肺火,应是早前遇到大悲之事,郁结之下伤了肺经,阴虚火旺之下易感风寒。养身之法重在调神,情志之伤单纯扎针吃药只是末法,须得开导一二才会事半功倍。”
张金金点点头,接过药方,上前堂取药。就见两位摩云山弟子走进药堂。
摩云药堂本就是摩云山产业,弟子每天进进出出并不奇怪,但这两人一个如松柏清新挺拔,一个如梅枝舒展淡雅,让人一见就心生好感。
张金金不禁多看了两眼,才拎着药走出药堂。远远听见药堂弟子道:“两位师兄里面请。今早接到山上传话,你们的房间已准备好了。梁师兄在后堂。”
“多谢师弟,辛苦了。”苏言君微微颔首。转头对沐夕沄笑道:“这位梁师兄是个奇人,医术法术都很高,而且人如其名,对医术非常痴迷。如果遇上什么疑难杂症,一定是不眠不休也要找到解法治疗。”
两人踏入后堂,正要招呼梁痴,却见一名摩云山弟子急掠而来。
“梁师兄,请速来前堂!”
那名弟子声音颤抖如秋霜之叶,眼角还带着红。摩云弟子一向对仪态要求颇高,能够让他露出这样惊惶之态,到底是什么事?
梁痴只怔了一瞬,便快速向前堂掠去。
前堂并无异常,只是站着一个大约三十岁的精壮汉子,穿着府衙的差服,应是本地的捕快。
摩云山弟子出世修仙,修仙之人与普通的依云镇居民已是两个世界,除了某些新入门的弟子有时会回家一趟,其他人与世俗之人往来并不算密切。但摩云山驻镇依云镇,便要担起保一方平安的责任。郑慨然这一代,更是设立了摩云药堂,将摩云山医术拿出些来与镇民分享。因此,如果当地官府有些疑难杂案,也会偶尔求助,若是涉及到仙门世家的案子,便会及时通报摩云医馆,由医馆上报摩云山。
那捕快对着梁痴施礼道:“梁仙师,今早有村民发现了些……不好的迹象,怕是不能以一般的手段解决,还请仙师过府衙一看。”
梁痴沉吟一下,他是医痴,每日宁愿埋首医书或是看病救人,却不擅长与官差打交道。但刚才那名弟子的神情,让他突然有了种不详的预感。梁痴望向跟来的苏言君和沐夕沄。
苏言君听弦知雅意,立刻上前道:“这位官爷好说,在下摩云山苏言君,我们与梁师兄一起去看看。”
那捕快也极为爽快,立刻施礼谢过,转身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