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的功夫,身上突然开始有千万只蚁虫在爬动,眼前的视线也逐渐变得模糊起来。
洛小天用力甩了甩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可是鼻翼翕动间,呼出的气体像一团烈火一般,包裹着他的头颅,让他越来越神思恍惚,最后直接两眼一黑,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后倒去。
在他即将落入身下的池水中时,不知从何处伸过来的一只手紧紧抓住了他的胳膊,对方顺势一扯,便将他轻而易举的揽进了怀里。
洛小天闭着眼睛,迷迷糊糊的唤了一声“师尊”后,就彻底没了知觉。
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有什么凉冰冰的东西在他的脸上蹭了蹭去,他的眼睫毛颤了颤,随之睁开了眼睛,一瞬间,一个肉嘟嘟的家伙就毫无征兆的撞进了眼睛里,洛小天被吓了一跳,慌乱的把眼前之物一掌拍了出去。
幸亏顾言君反应及时,眼疾手快的把那千雪巨灵接在了手里,没让其摔落在地。
“呃,恶心死了。”洛小天一边皱着脸,一边努力擦着脸上的口水。
顾言君不由得眼角含笑,想了一下,说道:“既然你不喜欢它给你降温,那我只好去一趟医舍,给你拿一些冰块回来。”
“去吧去吧。”洛小天眼都未抬,仍是兀自整理着自己的形象,随口应道。
等顾言君离开后,他才察觉出了什么,望着空荡荡的房间,眨巴着眼睛说道:“他不生气了?”
他用力回想了一下在自己昏迷期间发生的事,猛然记起他神智不清的时候,好像死死抱着顾言君说过一句话——师尊你别走,我不能没有你。
一想到这里,洛小天蓦得打了个冷颤,拽起被子就把自己裹了个密不通风,只听得被窝里传出啪啪打脸的声音。
顾言君来到医舍时,那里依旧灯火通明,想着宋颜肯定还在为解药的事发愁。
他刚一只脚踏进屋内,就看见钟黎正坐在桌案旁打盹,对方用手臂撑着困意满满的脑袋,衣袖滑动间,露出了手臂上的一个黑色印记。顾言君上前两步,这才清楚的看到那印记所刻是一片翎羽,像是某个地方特有的图腾。
就在这时,钟黎大概是听到了什么动静,立刻睁开眼眸站了起来。当她看清来人是顾言君后,旋即客客气气的行礼作揖。
顾言君状似无意的问道:“你是哪里人?”
钟黎微微笑着道:“我家乡在岚城,家里本是做药材生意的,后来家族败落,我无依无靠,便孤身一人在江湖上游历,”她说着,眼里似乎带了一些悲凉的情绪,“还好遇到了我师尊,他不嫌弃我,收我做了徒弟。”
顾言君听后,神色平静的点了点头,可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劲,她手臂上的那个标记非同寻常又让他倍感熟悉,只是暂时想不起来在哪里看到过。
他慢慢去到后院,见宋颜正附身蹲在一堆千奇百怪的草药旁,思虑着什么。
“可有什么进展?”顾言君走到他身边,开口问道。
宋颜闻声,并没有挪动视线,只叹了口气说道:“这次蛊毒之事,来势汹汹,而且此前从未发生过这种事情,再加上蛊毒在人身体里瞬息万变,我要配出相应的解药,实在有些困难。”
顾言君沉着眼眸,静静想了一会儿后,说道:“宋师弟,可想过这件事,与燕门宗有关。”
“燕门宗?”宋颜抬头去看他,暗自惊惑片刻后,思索道,“这世间,确实只有燕门宗的人擅长养蛊炼毒,可我们灵云城与他们井水不犯河水,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更何况,燕门宗的人亦正亦邪,身上都多多少少带有邪气,灵云城设有结界防护,他们的人根本进不来。”
“燕门宗的弟子确实进不来,可不代表他们不能安排其他人进灵云城。”
“师兄是在怀疑灵云城出了奸细?”宋颜沉默了一下,皱眉道,“若真的是燕门宗所为,他们直接可以趁我们不备,用蛊毒要了灵云城弟子的性命,可是此次中毒者多为新入门的弟子,而且毒性不大,并不会危急到人的性命。”
顾言君的眼底有一瞬的迟疑,“但愿是我多虑了。”
等他再回到前堂时,钟黎正趴在桌子上摆弄着她的那些卦爻,那六十四卦中,有一面多出来的黎卦格外引人注目。她想起曾经母亲嘱咐过她,若是有一日,有人抽出了带有她名字的黎卦,她便要护那人一生周全,她曾觉得,她要保护的人肯定得是一个人中翘楚,可另她意想不到的是,这一卦,竟然被平庸到不能再平庸的齐麟抽了出来。
顾言君问她:“你还懂卦辞?”
钟黎依然笑着回复:“只平常解闷用的,我也就是懂个皮毛。”
顾言君似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缓缓说道:“这六界之中,唯有苍离族人最擅长占卜之术,可他们隐匿深山,很少有人知道他们的行迹,不过据民间传言,他们好像就生活在岚城一带。”
说话间,他细细去看钟黎的神色,见其只是如同听故事一般,静静的听着,便没有再说什么。
顾言君离开后,钟黎眼里平淡的笑意立刻尽数褪去,渐渐换上了一丝晦暗沉冷的情绪。
昏黄的烛光下,有一只黑色的小虫慢慢从角落里爬至她的脚下,只一眨眼的功夫,便变成了血红色,钟黎低头看了看,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原来,他就是萧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