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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几滴溅到伞面上,宛如红梅盛放。
    木屋外的结界怕是此刻被道士破了十之七八,但是自己已经送走阿昭,或是或否并不重要。
    鹦鹉因为荼茗身体原因只能化作轻烟消散,剩下的还得让荼茗自己来完成,荼茗调整呼吸,轻声慢语,声音又细又弱,远不如鹦鹉那般响亮清脆,明明只有六字,还要分成两句说,因为中间要换一口气——
    “礼成。”
    “送入洞房。”
    语罢,荼茗在原地呆滞片刻,以稳住身形,而后微笑,牵起一团空气,缓缓走进洞房。
    洞房里朱丹绛红,鲜艳又喜庆,方正的红纸喜字贴于窗棂,床单棉衾上金丝绣鸳鸯戏水的图案。松木方桌被漆成绛红,桌上摆置一瓶白瓷酒壶,酒壶旁两个空白瓷酒杯,静立在桌面,等待着两位新人合卺。
    红烛烧了大半,蟠龙铜台上挂满烛泪。
    荼茗往两只白瓷酒杯里都斟了酒,酒水从壶口缓缓流下,等两杯都满上,他才幡然醒悟,一个人是喝不了交杯酒的。
    于是荼茗只能端起其中一杯,强勾起嘴角,笑容非但不喜庆,反而苦涩悲凉,他浅尝一口,却不曾想酒过于辛辣,灼烫到喉咙发疼,虽然这未必是合卺酒的缘故,但是荼茗不愿多想,干脆通通怪罪于烈酒,再一饮而尽。
    血腥还未涌上来已经被酒水带入肠中,却连带五脏六腑都宛如灼烧般痛楚,荼茗疼到痉挛,只好一手扶于方桌一角,另一手覆于小腹,缓缓落坐,弯腰,弓背,蜷缩起上半身,咽喉因烈酒而引发痒痛终于到无可忍耐的地步,他撕心裂肺地咳起来,眼角呛出泪花。
    道士闯入之后,只见婚房里,方桌上,一只白瓷酒杯还盈满合卺酒,对面趴一只红狐。
    双喜字,棉絮衾,红蜡烛,圆灯笼,以及院子里街巷中鞭炮炸响后残留的碎屑,由于法术主人的离世而化作青烟,被疾风裹挟吹向青碧苍穹,木屋刹那间由张扬,俗艳,昭昭的朱红褪成黯淡,压抑,沉重的灰白,像是一场酝酿已久的荒诞美梦一瞬间破灭,从此了无踪影。
    第25章 贰拾伍
    五百年前。
    青山郁郁葱葱,长空一碧如洗,黑燕于云层中穿梭,只见墨点时重时轻,草木抽出的枝条纠缠不休,泥土味和花蕊香缠缠绵绵,微甜微醺。
    几乎无法找寻之前那场大战遗留的痕迹。
    大战哀鸿遍野,生灵涂炭,也是天璇宗走向没落的折点。
    大战之时,天璇宗宗主带领大半宗门弟子前往青山,誓死抵抗魔头,宗门内死伤无数,但是终究没有将大魔头打败。
    万般无奈之下,宗主凝聚全身力量化作封印,借助青山地理优势,将大魔头封印在青山之下。
    当时江湖三大门派,魑魅门一直与天璇宗争锋相对,解机阁作壁上观,巴不得两大门派斗个你死我活,方便自己坐收渔翁之利。
    魑魅门一向利益优先,道义第二。
    所以即便天璇宗封印魔头是为天下苍生,宗主因此一命呜呼,但魑魅门仍旧乘火打劫,秘密派人袭击天璇宗。
    名门正派和自诩名门正派的江湖派别自然是把魑魅门骂得狗血喷头,但凡能想到的难听词句都用上,例如狼心狗肺,心狠手辣,人面兽心,卑鄙无耻,衣冠禽兽等等等等。
    若有人闲来无事,将所有词收录整理,怕是能编成一本书。
    纵然义愤填膺,但也只是逞口舌之快,从未有一人提出要付诸行动,拔剑打到魑魅门,为天璇宗打抱不平。
    在这一方面,众多宗门皆有心照不宣的默契。
    天璇宗宗门门规之一是只收天赋超群之人。世上天资异禀本就屈指可数,还要除去不愿修道和被其他宗门捷足先登挖走的,余下者少之又少。而这次恶战让天璇宗尚有造诣的门徒几乎全军覆没。
    天璇宗宗主命垂一线之际,秘密传音给留在天璇宗的道士,让他同小道士一起去青山办件尚未完成的大事。
    于是两人即刻便从天璇宗出发。
    道士手里攥着杏黄纸包的圆馅饼,步履匆匆赶回槐树下——小道士与道士约定的地方。然而极目远眺,道士却见树下空无一人,心中一窒。
    不是说好在树下等我的吗?
    倒是意料之中,他要是愿意乖乖听话就万事大吉了,道士深谙师弟的臭脾性,他仰面,果然见到“失踪”的小道士。
    小道士优哉游哉地躺于一根粗壮的槐树枝干,一手枕在脑后,一手放置胸前,宽大的白色衣袂半悬在空中,沾染一些不远处飘来的柳絮。
    此时正是初春。
    道士见小道士逍遥自在,悠然自得,似乎无忧无虑,一句怒吼险些脱口而出,及时咽下也只是因为道士认为师弟这个称呼过于亲昵,显得威慑力不足,于是他连名带姓,夹杂怒意一字一句道:“沈,昀,昭。”
    “哎。”
    沈昀昭丝毫没被道士陡然拔高的音调震慑住,嬉皮笑脸地答应。
    第26章 贰拾陆
    “你怎么完全不把封印的事放在心上?!”
    见沈昀昭怡然悠闲,师兄微怒,无奈,苦口婆心劝说道:“宗主临死前,曾特意万里传音,千叮咛万嘱咐,告知我封印并未完成。封印不牢,魔头极有可能钻空子,逃之夭夭,等日后到青山,我们可要万万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