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
“我想先回一趟家乡。”红衣女子垂眸,掩去了双目中的复杂情绪,“我的家乡路途遥远,我这几年来四处奔波,已经许久未归乡,最近说什么也要落叶归根,回一趟生我养我的地方,可是独自一人未免太过孤寂,我希望你能陪我。”
“不过你不用担心,等我一回到家乡,就安排与你成亲的事情,可好?”
鬼略加思索,虽然自己掌管溟河,但这也不过是个虚职,随便找个鬼,给点好处,顶替一下就大事告成。再者自己一个生鬼早就死过一回,倒也没什么好怕的。
鬼被美色迷了心窍,竟然凭借直觉判断红衣女子应该不是奸邪狡诈的坏人。
与此同时,红衣女子又往鬼的方向挪动了身体,眉飞色舞,笑靥灵动,这个场景让鬼觉得有些熟悉,好像在被自己淡忘的遥远的过去曾经发生过。
于是这个举动打消鬼的最后一丝顾虑——她可能要欺骗自己,谋财害命——鬼点点头。
红衣女子的声音随着鬼点头结束的动作响起,稍显急促,似乎晚了一刹那对面的鬼就会变卦,“你既然答应了,可就不许反悔了。”
第10章 拾
当晚,雨停之后,鬼飘去溟河,找了一个还算有些交情的鬼让帮他管治这条河,然后匆忙回到山洞。
两个人在山洞里过了一夜。
翌日一早,鬼掀开眼帘,睡眼惺忪,而后惊悚地发觉他此刻竟然是“小鸟依人”地依偎在女子身侧。
也不知自己是如何睡到别人身上去的,又靠了多久?
鬼急忙直起身体,同时还在回味这略显荒诞的一幕——怎么说也应该是红衣女子依偎在自己怀里才像样。
怒己不争地摆首,鬼又去打量红衣女子的睡颜,说起来,昨日天色昏暗,还未将红衣女子的五官看得清晰。只见朱红的嘴唇还泛滥着水泽,鼻子精致小巧,眼睛即使此刻是阖上,却依然线条流畅,让人能凭此猜想出这双眼睛睁开会是怎样的摄人心魄,几缕发丝贴在女子的白净的额头上,像是湖面上的煞风景的浮萍。
鬼上前一步,想去帮女子拨开碎发,但是用指尖去碰女子时,手指抓了个空,直接穿过了女子的头颅。
哦,我忘了,我在白天只是一个虚影,碰不到她。
鬼稳住身形,蹲在红衣女子的面前,视线从下巴扫过,然后是脖子——
等等!
她为何有喉结?!
昨天夜里没有细看,如今日光下泻看得清楚,大美人居然是个男人!
鬼仿佛被晴天霹雳砸中,好久缓不过神来,揉了揉眼睛再看,还是有喉结,鬼又不信邪地凑近去瞧,愈来愈近,在距离红衣男子不过两拳距离之时,男子突然睁开双目,眸底是大梦初醒时罕见的迷茫神色。
鬼下意识地后退,嘴里念念有词,“你……你是个男人?”
红衣男子第一反应先是因为鬼的亲近而心生欢喜,唇角上扬,但是他冷静片刻,又迅速通过鬼的几个动作加上一句话分析出当下的情况——
鬼夜里眼瞎,以为自己是个女子,就答应了和自己成亲,现在发现自己是男的,可能要悔婚。
最后这个认知让红衣男子顿生出一股无名火,红衣男子勉强维持面上风度翩翩的笑容,只是那笑容失去感染力,看上去更像是假笑,语气也克制不住得变沉,“是啊。”
鬼:“那你昨天怎么说要和我成亲?”
他果然要悔婚。
红衣男子视线看似游离不定,但其实最后都轻飘飘地落在鬼的身上,明明依旧是初见时清脆的少年音,但却暗含一丝凛冽之气,像是深秋的风疾疾扑面而来,“男人和男人就不能成亲了?”
鬼沉默了,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如果对方是男子,那他的执念还能实现吗?
红衣男子见状干脆收敛笑容,将双目眯成一条缝,“怎么?你想反悔?”
其实方才沉默之时,鬼心思百转千回,已然有了答案——他的执念里,并没有要求成亲的人是女子,相反,面前的红衣男子是多谢年来唯一一个让他心动,让他重获欲念的人选。
基于鬼很快接受这个事实,又听到红衣男子不悦的追问,鬼害怕自己原本即将告成的婚事化为空谈,连忙说道:“不会不会,我不反悔。”
红衣男子这才满意地笑,他顺势去牵鬼的手掌,这个亲近的举动他做得自然,可能是习惯使然,也可能是他生性放荡,因此对任何人都能随便亲密无间。
却发现自己只是握住一团空气,掌心空空如也。
回想起昨日自己牵住鬼手腕时柔软的触感,红衣男子迷惑地凝视自己伸出去空荡荡的掌心,皱眉问道:“你……这是什么情况?”
鬼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啊,我只有在没有阳光的时候,才会以实体存在。”
第11章 拾壹
鬼和红衣男子并肩步行于青石砖铺的街道上。
寻常人看不见鬼,于是乎他们只见一个容貌姣好的但似乎痴傻冥顽的红衣人,举着一把黑布伞,却没有给自己遮阳,反而在右手边的地面留下一团浓厚的阴影。
其实是在给身旁的鬼撑伞。
鬼怕日光,因此向红衣男子提出要求,想要一件黑色长袍和一个黑纱帷帽,红衣男子的家乡千里迢迢,因此鬼表示最好自己坐马车前去,日夜兼程也会快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