溥渊用旁边的一盆热水将毛巾打湿,小鲛脚底擦过,立刻钻进床。
“阿渊,药好苦,你也好烫。”
溥渊眸色平淡:“嗯。”
“阿渊,你不要生病。”
溥渊让鲛睡下,人类的生老病死,岂是人能左右的。
小鲛听不到回答,脸凑到宗长面前:“阿渊,你说话呀。”
溥渊:“嗯。”
小鲛这才在枕侧安安稳稳地睡下,翌日醒来宗长已经去了书阁,他先到火房那找怪老头吃老头儿新下的面条,又顺走几包点心,糖块多带了点。
书阁外看到宗长落笔提字,小鲛把点心和糖块留下,糖块多留了点,药太苦了。
秋季末尾的暖意让人白日惬意打囤,小鲛占据宗长的床榻睡足,暖洋洋的午后,身后便跟着一群武卫又到外头闲逛。
这日他还未从街头逛到巷尾,半途中总忍不住地回头。
武卫道:“鲛公子想要买什么。”
小鲛抿唇,蓝眸微微眯成双月。
“我想回去了。”
武卫手里拎有许多小鲛看中的东西,宗苑内腾出一间空闲屋子置放鲛在外头买回去的物件,鲛觉得好看就要藏起来,有什么用价格几何不曾问过,也没人提起。
小鲛难得外出闲玩时回去得早,冬月正在后院跟小仆帮怪老头儿赶鸡,往时小鲛看到定要觉得新鲜跟着他们玩,弄个鸡飞狗跳,不过这次鲛只是看了又看,直奔书阁。
“阿渊~”小鲛从门外探出脑袋,看到溥渊眸中所露神色,才欣喜地跑入门内。
鲛有一点懊恼,他坐在宗长身侧,一会儿在左边,一会儿在右边,时而站起,时而蹲下,不同的角度去看宗长。
溥渊被鲛看得停下书写:“何事。”
小鲛难得学宗长这为人处事的斯文冷峻模样,摇头晃脑:“鲛也不知。”
鲛人是真的不明白。
他的斯文冷峻学得颠三倒四,很快趴在宗长手臂上,懒懒散散地软着身。
仰视宗长淡色的蓝眸有着懵懂不解,还有几许焦躁。
“鲛今日出去玩,不见阿渊心里烦闷。”
“大夫说下雨了阿渊生病,那天的雨是鲛下的,所以鲛害阿渊生病。”
小鲛说着说着脑袋越来越低:“鲛想见阿渊就回来了,看到阿渊时,这里不会难受。”
他抓起宗长的手放在嗓子前,滑到心口的位置。
“阿渊见多识广,鲛这是怎么了,跟你一样生病了吗。”
溥渊微微曲起手指。
鲛不知人类病痛,不知世故无常,不知死生离别,不知年岁短暂,他好像什么都不明白,可懵懂的眸子看着溥渊,看得比谁都真实。
鲛看到阿渊生病,知道阿渊想睡觉,尝到阿渊吃的药很苦。
溥渊理了理小鲛跑回来时被风吹乱的头发,从发顶沿至脚踝。
小鲛等啊等,过了半晌才听到阿渊开口。
“这是想念。”
作者有话要说:
秋天就要过去了,激烈的春天还会迟吗~
待修错字,谢谢大家!
第33章
想念……
小鲛喃喃, 将脸往白绒绒的围脖里缩了缩,这似乎比李管事传授他的学识还要难理解。
可他对上宗长的眸光,好像又触碰到其中的意思。
鲛抓了抓刚被宗长理好的头发, 秋日一到他的头发总有些躁,就算用了仆给他准备的胰膏清洗, 只要小鲛睡醒之后去外头逛上几圈,那头发丝儿便又不再顺服,毛毛躁躁的凌乱飞翘。
妖物难驯,连妖的头发丝儿都显得如此的有个性。
小鲛百般聊赖在的宗长身前蹲下, 让对方替他继续理头发。蹲得脚累, 干脆转个身趴在宗长膝盖上,脑袋柔顺的垂下,连同宗长手指穿过的头发一缕一缕的慢慢驯服似的柔软起来。
鲛摊开手心一截蓝色的发带递给宗长, 又要宗长给他把头发束得妥帖。
溥渊由上朝下地望着他:“累了便回。”
小鲛双手抱住宗长的腿, 脸亲密地贴着往前蹭了蹭,却让宗长微微扯开。
他不解。
溥渊把衣衫整理:“出去玩吧。”
小鲛走到门外,回头看到宗长还捏着袖口一角, 右手臂自然的垂下, 宽大的衣衫覆盖,整个人宛若一座沉静的雕塑。
鲛微微捂嘴, 眼睛眯起呵出一点困倦的湿意离开。
等鲛人离开, 溥渊才正视自己用袖口遮挡的位置。
鲛总是没有规矩什么都不知道的乱蹭,同他说明还要追问, 明明有些事情已经发生了不止一次,比沿着膝盖往上蹭更过分接触都做过了, 至于为什么避开, 溥渊眸色动了动。
说到底人不过是凡胎肉/体, 六根不净。
一刻钟过,也未能安歇。
刘松子听到宗长让他送些凉水进去,误以为产生幻听。
仆不确定地问道:“凉、凉水?”
宗长:“嗯。”
刘松子小心谨慎地道:“宗长,您、您烧热之症大夫说还没完全消退呢。”
病都没痊愈,身体虚弱着就要喝凉水,又把身体喝出个好歹怎么办?
可小仆再听,见宗长目光不变,只能依照吩咐去沏了半壶凉水送进书阁,又低头苦着脸出去。
溥渊没有马上去碰那半壶凉水,他拿起书卷细看,精力无论如何都不能从身体的异常转移到书中,骨节分明的手指握上茶壶,一杯,两杯,等凉水缓慢渗进腹中,那股扰人心燥不宁的情绪才得以逐渐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