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桃问:“加钱也不行吗?”
前台抱歉地说:“不好意思,除了给老板预留的套房,确实没有其他空房了。要不您先和认识的朋友挤一晚,等明天房间清理好再搬回去?”
敖凛上网查了查,这附近荒山野岭的没有第二间酒店,好像除了拼房,就只能在大厅熬一通宵。
而提到认识的朋友……
“要不然我们找灯灯帮个忙?”
应桃一口回绝:“不行。”
敖凛拽拽他胳膊,看着他绷起的下颌线问:“为啥不行,就凑合一夜,我会努力不让你们打起来的。”
应桃给的理由很直接:“懒得欠他人情。”
是很顽固的老妖怪了。
协商的结果是:在大厅沙发上睡。
敖凛倒是不怎么在乎,既来之则安之,只要有桃陪着,睁眼不睡觉聊一夜的天,他也高兴。
应桃则有些愧意,龙还没经过清洗,浑身上下都是他的味道,刚又沾了水,大厅里中央空调对流强,就算是皮糙肉厚的龙也会不舒服的。
但小凛只是乖乖趴在他腿上,身上盖着他带来的唯一一件外套,心满意足地环着他的腰。
是很容易满足的龙。
十分可爱。
应桃低身亲亲他湿漉漉的额头,替他捋了捋湿发,再摸摸脖子,还是滚烫的一只龙。
宽阔的大厅深处响起轻而短促脚步声,敖凛倒着去看,认出那人是之前餐厅里见过的小沙弥。
快到十二点了,跑到前台来好像是有什么急事。
“……应该是烟雾报警器响了,你们不该在房间里点香,除了吸烟区,酒店严禁烟火,否则要罚款的。”前台语气依旧温柔,说的话却很坚决。
小沙弥急促地解释了一段,大意是说他师父突然感应悟道,二十年瓶颈就要突破了,错过机会可能要再等二十年,所以才临时点香增强法力的。
前台显然事先被交待过这群人的来历,知道遇到什么奇怪的事都有可能,便锁上收银,拿着钥匙出柜台:“行吧,我去跟你看看能不能把报警器暂时关一会。”
小沙弥千恩万谢的,跟在她后面一口一个姐姐,喊得脆脆甜甜的,让前台姑娘都不好意思起来了,“我这个年纪都能做你阿姨了……”
他俩走后,大厅忽然陷入一片死寂。
敖凛莫名其妙跟着屏住呼吸一会,抬头看了看应桃,他呼吸平稳,已经闭上眼睛在小寐。
跑了一天,桃也累了。
敖凛仰望了一会应桃那青黛山峦般旷冷的脸颊轮廓线,悄悄抓了他微凉的手,塞到自己肚皮下面。
应桃缓缓睁开一只眼睛瞄他,看见龙心虚又羞涩的眼神,顺手捏了捏龙的下巴,龙像含羞草一样蜷起来,他又带着淡笑闭上眼。
大胆求欢不心虚,搞些小动作被他发现反而怕羞了。
一时间,空旷的大理石装修厅堂里只有他们两只妖的呼吸声。
头顶的LED灯明晃晃的,白色大理石地面反射出灰黑的光影,墙上也贴了石块纹路,是黑红相间的花岗岩,刻着度假村的名字,光源一打,泛起冷飕飕的影子。
不知怎么,敖凛看着这装修无缘无故想起了火葬场和墓地。
可能是头顶的中央空调冷气太足的原因。
敖凛正要闭上眼睛,忽然神经敏感,猛得转头看向走廊。
那里是通向餐厅的必经之路,现在关上了灯,一片漆黑,什么也没有。
但他那一瞬间分明感觉有一道视线从那里射过来。
奇怪,要是有阿飘,他肯定能看见的。
敖凛轻轻打了个哈欠,觉得是自己想多了。这次他闭上眼睛时什么都没感觉到,便安心地放任自己沉入梦乡。
“——叮铃铃铃铃!!”
一道骤发的铃声尖锐撕破寒冷的空气。
敖凛和应桃同时睁开眼睛,敖凛坐起来还在揉眼眶,应桃的视线已经停留在空空无人的前台里。
是前台的服务电话在响。
吵得没完没了,一副没人接就一直打下去的架势。
应桃起身去接电话,刚拿起听筒,对面的嘶喊简直要化成实体冲出来:
“我房间发洪水了!……不,现在变海啸,海上飘着烧纸的元宝死人船,还有死神扛着镰刀要杀我,快来169室救我啊!”
这是做噩梦了吧,说不定是睡前海贼王看多了,弄出个土洋结合的设定来。
应桃冷静地说:“你可以开门或跳窗出来。”
“没!有!我说了我在海上!”
“那你的电话从哪来?”
“我不知道!我从礁石上捡的。求求你别问废话了!死神削我头发要扎小人了救命啊——”
线路戛然中断。
敖凛断言:“看起来像个精神失常患者,要过去看看嘛?”
应桃扫了眼电脑显示器上的客房图,绿的是空闲,红的代表入住,他目光一紧定格在某一处,朝敖凛问:“你想去吗?”
敖凛伸头过来看电脑:“怎么了,看到啥了?……169是绿的,空房?”
那是谁打的电话?!
大半夜的真撞鬼了?
敖凛后脊升起一阵恶寒,连忙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唧,唧唧!”
头顶的鸟云再次发出预报,闪着七彩跑马灯轮转着:WARNING!WARN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