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上喊“老婆”,实际从来没把他当成“老婆”过。
这种状况不能再持续下去了……
敖凛心烦意乱,戳了几下碗里的饭,实在没胃口吃下去。他是沉不住气的性子,发现了什么就很难再忍下去,一定要快速解决才能安心。
敖凛走出去,对静静坐在走廊上的应桃说:“送你去医院吧,这样下去也不是事。”
有那种妖怪开的私人诊所,去打两瓶灵气吊水,也好过在这里难熬。
“我不去。”漆黑的睫毛在眼下投射出阴影,应桃甚至没抬起眼睛。
执拗又冥顽不灵的老妖精。
守着自己的观念不肯改变,身体不舒服推说没事,死活不肯去医院,也拒绝在这件事上和敖凛沟通。
如果不给他点威胁,他是不会动容的。
敖凛暗暗叹着气,斟酌着开口:“我不让你做饭,是有考量的。”
应桃迅速抬起头,苍白的脸闪过一丝紧张,又立即平复下去,变得如往常一般淡然。
敖凛把他的反应看在眼里,却并没有刹住话头,接下来他要说的话,可能不太好听。
“其实我想过了……你年岁大了,总在我家烧饭,知情的人看到也会说闲话的。”
“你养我这么久,我总该回报你,每天让你收拾家里实在不孝顺……我打听好了,特管部在东海那边有高级疗养院,里面都是上了年纪的老妖怪,条件挺好的,单人单间自助餐,每个月都有组织旅游。我想着把你送过去,你在那边自在点,我也能安心。”
有那么一瞬间,应桃连呼吸都不会了。
视线剧烈晃动,急切想从敖凛的表情找出一丝赌气说谎的成分。但他忘了,这是他一手教养大的龙,整日在他身边耳濡目染,敛藏情绪的功夫也是一流的。
“……你赶我走?”
他强行控制住音尾颤抖。
“没有,是在和你商量。你看,我做决定之前都会提前告诉你的。”敖凛弯起眼睛笑了下,
倾身想探他额头的温度。
老妖怪却别过脸,躲开他的手,唇间急促溢出一声喘,脖颈线条像是随时会绷断。
龙在报复。
在敲他的七寸,不择手段。
“我要是不去呢?”
敖凛仿佛脾气很好,从善如流道:“你留在这里也不是不行。我确实长情,以后也会和九婴他们一样好好供奉你……但我,跟大家长谈恋爱实在没感觉。”
“你之前说,我和你交/配的次数不多。其实那时候我就觉得古怪,说不出的奇怪,现在想来,可能是我下意识察觉到了,你跟我上/床,大概率是为了安抚和满足我,我哭了闹了,你就把我带上塌哄一哄。”
“对你而言,和喂饭喂药一样,都是养龙的步骤。”
“表面上看,确实要比灵解好一点。”
“但交/配是两个人的事,我对你确实有欲/望,而你对我……就未必了。”
廊外小雨凄凄,敖凛的声音带起一点回响,但很快淹没在沉溺的雨中。
应桃僵坐在椅子里,冷唇与灰发融入背景,犹如老相片里的黑白人像,精致而木然。
敖凛见他不语,还想再说些什么。
应桃猛然弯下腰,手指抓陷进椅子扶手,咳喘得昏天黑地:“啊……唔,咳咳咳——”
他深深佝偻着,露出一截冷白色的腰,细腻旖旎,腰弯得太狠,仿佛上半身折叠在一起,腐烂的五脏六腑都要随着咳嗽挤出嗓子似的。
敖凛有点想上手摸,摸他那截被逼着露出来的腰。
但敖凛强行忍住了。
改为拇指抚了抚老妖精的嘴角,拭去发黑的血迹,俯视着,碧眼里带了些恍然的笑:
“我真喜欢你这幅皮相啊。”
青山泼墨似的美,沾上丁点鲜血,瞬间变得活色生香。
怪不得老妖精以前做坏事都不以真面目示人。长成这幅妖孽样子,大家看了都乐意被杀,那还怎么做坏事呢?
应桃低垂着眼眸,麻木地扯了下嘴角,算作笑,“你不用赶我,也不用花钱送我走……”
他咽下喉间酸苦:“我自己走。”
敖凛沉默一晌,忽然如释重负一般松了口气,“到底还是长辈通情达理。”甚至唇边漾起笑纹,“谢谢阿桃体恤我。”
应桃轻声答:“嗯。”
……
敖凛似乎打定主意让他今天就走,多一天都不想等。
“不知道你是想继续住滨南,还是搬去其他地方。现在是旅游淡季,房子应该挺好找的。哦对了,我给你推【土地公联谊群】,他们肯定知道房源信息。”
敖凛堪称热情地给他拿来手机,端来小桌板,奉上热腾腾的绿茶。
“你坐在这慢慢找,我去帮你收东西。”
多么认真孝顺的小辈。
敖凛刚转身上楼,屋里窜出一只小白狗,呜呜嘤嘤地滚到应桃脚边,“恶龙好绝情啊,我们都听到了,您太惨太惨了。”
小白狗侧身打了个滚,一头栽在应桃脚脖子上,眨着水灵灵的黑眼睛,试图碰瓷:“您带我走吧,我比恶龙乖,保证尽量不吃空您的冰箱!”
应桃无机质地转动眸子,下瞥一眼:“我不养东西了。”
“那好吧。”有缘无分。小白狗迅速爬起,悻悻回到屋里,钻进厨房扒拉东西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