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像是被锐利的器物割开,分隔成不规则的小块。在杂乱的空间之中,道道阵光闪烁,吸取着灵境剩余不多的灵气。景瑜朝着阵心追去,一阵风沙却已逼近他面前。
“当心。”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身边响起,将他扑倒在草地之中,躲过了肆虐的风沙。
——容积羽。
景瑜反应极快,身形几转,宛如灵蛇一般,最终将容积羽死死按在地上。
容积羽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一如往常的,讶异之后是无尽的兴味。他即便被压在地上,景瑜的指尖点在他的命脉上,也仿佛没有感觉到,仍温柔地笑着:“我醒来以后,就发现你被陆北津带走了。我还以为近些时日见不到你了。”
景瑜忽然发觉,如果论起不要脸,陆北津可能不敢在整个修真界称第一。
至少他现在已经发现了一个,比陆北津更会睁着眼睛说瞎话的人。而且一说就是很久。
少年垂着眸子,眼底的情愫冰凉如水,灌入容积羽心中。
“我只是来朝你讨个说法。”景瑜淡淡道,“我们最好快些,我还有旁的事情要做。”
容积羽闭口不言,神色却没有一分紧张。
景瑜从他的神情中看不出什么,微微皱眉,没有耐心与他耗下去:“你利用樊樊与我,想杀掉陆北津。”
容积羽安静地看着景瑜,目光里竟带了几分专注的笑意:“是。你伤心了吗?我不是故意伤你的。”
听见他爽快地承认,少年的眸光霎时间冷了下来。
陆北津失去了景瑜的行踪,一向波澜不惊的心中,生出一丝忐忑。
他从前以为自己不关心景瑜的行踪,却原来只是仗着炉鼎印,早已习惯了时时能监测到景瑜的状态。
罢了,景瑜不在此处也好。
因为这里正是夺舍大阵最危险的阵心。
男人的手中握着剑,遥遥望着守着阵心的君婉。
剑上覆了霜,冷意四散,君婉一袭红衣,被剑气激得忍不住发抖。
见到来人,她有一瞬恍惚,而后惊喜道:“陆北津,你没有把景瑜带走,是不是!我果然还没有失败——”
“失败?”陆北津向来懒得多分眼神给她,如今却死死盯着她,像是想看穿她胸膛内跳动着的还是不是一颗人的心脏,“你想做什么。”
君婉顶着陆北津的压力,瞒了他那么久,终于决定牺牲小灵境与其中的修士,强行启动夺舍阵法——可在这种紧要关头,陆北津竟然带着景瑜失踪了。
她找遍整个灵境,也不见两人的踪迹。已经崩溃地发作过一次,此次回到阵心,也只是不甘心罢了。谁能想到,就这么让她撞到了一丝希望。她看着陆北津,眸中红光闪动,是走火入魔之相:“当然是救活阿卿啊。我的阿卿,和阿姊相依为命这么久,却为了你这条贱命,受了那么重的伤……陆北津,你不该还阿卿的吗?”
陆北津的剑指向地面,道道剑气有如实质:“君卿确实对我有恩,我也从未说过不愿复活他。”
即便他对君卿的性子一直喜欢不起来,但君卿确实在他出清幽谷后捡了他,瞒着陆家给了他一个栖息之地。
便是冲这份恩情,陆北津也不会轻易放弃复活君卿。
“那你为什么用剑气指着我!去把景瑜带过来!”君婉大声道,过久的压抑让她一时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难道你想背叛阿卿吗!”
陆北津丝毫未动,声音冷得像是结了冰:“是你背叛了他,要将他变成邪神。你想过他活过来会面对什么吗?他那种怯懦的性子,你要让他冒天下之大不韪,做一个只能依靠危害别人而活的邪神?”
“我关不了那么多——若不是因为你无能,阿卿怎么会变成如今这样?”君婉字字相逼,“你当初救不了阿卿,如今也别想保的了你那炉鼎!”
陆北津眸中闪过一丝厉色,君婉见状,忍不住放柔了声音:“我错了,陆北津,你原谅阿姊。我只是太久没见到阿卿了,我好想他,你发发善心,让我见见他好不好……”
剑气闪动了一瞬,但终究没有刺向君婉,也没有动阵心。
君婉红着眸子,面上委委屈屈,心中却生起胜利的快意来。
不管成了什么仙君,陆北津也永远只能被她与君卿拿捏,永世不得翻身。
就算不愿意为她找景瑜来又如何,她的合作者有控制景瑜的把柄,只要那只在镇树中养了几十年的蛊虫下在了景瑜的身上,不用她动手,景瑜也会自己靠近阵心,她的阿卿就会借着景瑜的身体重新回到她面前……
景瑜微微皱眉:“你与镇树中的那个茧有关?”
方才景瑜颈后一阵冷风,容积羽忽然出手,一条肉虫被钉在树上,扑腾几下就失去了生息。
景瑜看得清楚,那虫子是咬破了容积羽的乾坤袋,私自跑出来的。尽管没有见过,但这只蛊虫上面的气息,与镇树之中的那个茧一模一样。
是那只能控制神道修士的蛊虫……
景瑜突遭变故,一时间也没有继续问关于樊樊的事情。
容积羽仍是那副温柔的笑:“只是之前恰巧路过,偷了君婉的战利品罢了。没想到它牙口这么厉害,咬破了乾坤袋。现在看来,我杀了它好像帮到你了?”
他这么说,景瑜理所当然地认为,是君婉从镇树中取走了这只蛊虫,而后被容积羽钻了空子取走。而非容积羽早就知道这蛊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