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生忙着给每桌端上蜡烛,临时充当起暧昧的氛围灯。苏简看到白衍走进来,在提前占好的座位上伸手给他打了个招呼:“座位靠窗,菜已经点好了,就这样凑合吃吧。”
“行吧,没灯正好。”白衍把口罩摘下来,把外套挂在座位旁边的空椅背上,然后对着镜面的手机壳骚兮兮捋了捋头发。
苏简当下翻了个白眼给他。
白衍个子很高,脸长得一副标准的选秀节目里青春奶狗练习生的模样,身材放在平面男模里也是足够优秀的。
大概是匆忙从局里出来,工作制服没来得及换,他只把外套换成了皮夹克,里面还是一丝不苟的警队衬衫和领带,手臂肌肉线条勾勒得刚刚好。他的头发长度留得也很风骚——永远在公安内务规定的长度内疯狂试探。
苏简时常认为,斯文败类这个词语大概就是专门用来描述他的。只不过任凭天底下多少女生前赴后继地想要倒贴给他,白衍都不为所动——整个公安部都知道他是弯的,而且有个老相好,是个医生。
像白衍这样的人,天生就会让别人有一种“凭什么大家都是人你却氪金投胎”的嫉妒感。就算苏简放在人堆里已经够出众的了,但是在他面前一比居然也能逊色不少。
不过白衍这人自恋得很,自从几年前有星探狗仔拍过他几张穿着警服的工作照发在论坛上红过一阵后,他就莫名其妙养成了出门戴口罩的习惯,总觉得会被人偷拍。
而且他就算身份是副的,但这些年私底下的风头总是远远超过另一个正局。不过用白衍自己的话来说,他是主动退居副局这个位子的,毕竟正局需要出席的会议太多,只要有他在,底下的人总是不好好关注会议本身的内容。
所以苏简没事懒得找他,太自恋,碍眼。
但是白衍这么多年能稳坐副部长这个位子,也有他当仁不让的能力。
十一年前晏城地震引发出一系列的灵异事件,当时还是警员的白衍以一人之力请出高人力挽狂澜,之后在警队中显露头角,以出色沉稳的办事能力和黑白通吃的人脉资源一路扶摇直上。最后亲手成立了昆仑山驻晏城办事处,专门负责各类非常规案件的公关和处理。
自此晏城周围太平了十几年,再也没出过惊动上头的灵异案件。
而在外人看来,神神秘秘的驻晏办以及里面的“高人们”全权受他管控,这事儿普通人做不来,还只能他做。
“说吧,想问我什么?”白衍问:“我猜和洛文修有关。”
苏简面无表情地斜睨了他一眼,翘着二郎腿,从口袋里拿出一块铁制的令牌递给白衍,“洛文修的事我等会再问——我找你来主要是想问问这个。”
白衍有些意外,接过令牌时手心沉了一下,只觉得这东西重量超过了肉眼可见的判断,并不是普通的金属。令牌上刻着几个十分远古的文字,模糊可见“四方”二字。
“这是四方令啊,这东西居然还在!”白衍手指忍不住摩挲着一下上面的图案,就像考古队在地里挖到了什么宝贝一样。
苏简点点头:“没想到吧,封印破了这件事,他们连你都瞒了。”
“总部估计也没辙,居然出动了四方神兽……这次真是下了血本了。”白衍把四方令还给苏简:“齐钧早晨只告诉我封印破了,多余的没说。你去了一趟昆仑墟,究竟看到了些什么?”
“八柱倾塌,妖兽破封。”苏简沉下脸低声道:“就像当年最初那样。”
这句话声音不大,却让白衍着实感觉到了一丝压迫。就算他这一世投胎时靠在地府作弊抢到了上上签,让他得以披着一张绝世美男的人皮呼风唤雨过得风生水起,但只要一想起前世自己是怎么死的,就让他难受得坐立不安。
苏简:“其实当年我还是一个小小山神的时候,并不是太清楚八柱和十方界的关系,我只依稀从尧篁那里知道八柱断裂后三界的轮回会断开……后来神妖大战,尧篁冤死,我为了阻止莫桑谋反一意孤行斩断天柱被逐出仙班,至今也没有机会找人问个清楚——当年你的资历比尧篁大,昆仑八柱究竟和十方界有什么关系,我猜你应该知道的吧?”
白衍深吸一口气,用最幽怨的表情和语气反问了他一句:“其实我也很想问问你,当年你连基本道理都没参透,到底是怎么有勇气去砍了天柱的?”
苏简讪笑了两声,往椅背上一靠:“不知者无畏。”
白衍无语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他凑到桌前,用手指蘸了些水,在桌上画出三个彼此交叠的圆。
好像在努力调取着记忆最深处的东西,他缓缓说:“三界彼此互通,倚靠昆仑八柱撑八方,上擎天,下立地,十方稳固,山河在。八柱分别代表着八识,人间凡人所拥有的眼、耳、鼻、舌、身、意为前六识。第七识末那识和第八识阿赖耶识出自梵文,意为佛法根本。凡人参悟不透,我也解释不清楚。”
苏简双手抱胸在身前,听说书一样看白衍继续说道:“就这么说吧,众生在世间各种活动,都离不开前六识,而在世间造作各种善、恶业……第八识阿赖耶识保存人造下的业种,配合三界轮回而不断起意铸造新业,同时不断收集新业种,如此循环不已,于是这就产生了轮回和因果。”
苏简似懂非懂地点头:“所以当年我斩断第八识天柱,直接就把三界轮回斩断了……怪不得天庭那帮老头子气得恨不得把我千刀万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