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六左耳听着自家夫人絮絮叨叨,右耳听着自家兄弟小声道:“这一出以前没见过啊?要怎么演?”
老六一手遮了嘴,低声道:“演!就知道演!你演上瘾了是怎么的?!”
暗卫小兄弟也很无辜:“六哥,我们也不想啊,但……夫人如今这样,我们不配合还能如何?”
配合也不是,不配合更不是。若是令夫人受了刺激,教主问责起来,谁又担当得起啊?
竹楼顶上,谢喻兰还在铿锵有力斥责“蛤蟆精”,语气严肃,咬字清晰,不知内情的人定能听得豪情万丈,胸中正义之心奔涌不息。但院子里都是知情人士,一脸麻木还得配合出演,一个个欲哭无泪,不知第多少次在内心腹诽道:想当初拜入万壑宫,可从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出啊。早知今日,至少他们在盲目拜入万壑宫前,起码会三思而后行……
最最起码,得先确定自己有没有演戏的兴趣爱好。
当然也是有挖掘出演戏潜力的暗卫,对此倒是适应良好,从阴影里探出头来,一板一眼配合道:“大师!这等小事何须您出手,我等就能令他伏法!”
于是一左一右奔出两黑衣人,架住了老六,义正言辞道:“妖怪!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老六长叹一声,闭眼跪下,一滴逼出眼角的沧桑泪水顺眼眶而下,痛心疾首道:“我……老六竟然会栽在你们手里,天道不公啊!”
老六还不忘夹带私货,加重语气自我介绍道:“我老六!逍遥在世多年!今日竟倒霉碰上你们!来吧!给我老六一个痛快!”
其余人:“……”
抱怨归抱怨,你不也演得挺认真?
谢喻兰满意一点头,抬脚就要从竹楼顶上一跃而下,这可吓坏了众人,生怕他摔伤,忙不迭喊道:“站住!别动!”
谢喻兰:“?”
一暗卫反应极快,道:“地上还有这蛤蟆精布下的结界!大师不要轻举妄动!”
“这有何惧?!”谢喻兰立刻横剑于眼前,喝了一声道,“看我破了他的结界!”
“站住!”
“大师您别动!”
“大师您要干什么!”
谢喻兰将桃木剑往下一丢,理所当然道:“自然是御剑而起,你们何故如此?”
众人:“……”
忘了还有这一招!怎么办?!
正当众人焦头烂额,秦岚之及时赶到——他先前去议事殿同毒一戒、花三他们确定下山的路线图,安排沿路保护人手,还要给武林盟众人传信,让他们不可说漏了嘴,刺激到谢喻兰。
他去议事殿前本已哄睡了自家夫人,哪料半夜三更他竟醒了,摇身一变又成了堂堂捉妖天师,这上哪儿说理去。
秦岚之衣袍翻飞,轻功卓绝,沿路掀起落叶绕于衣摆,仿若上仙下凡,看得谢喻兰登时直了眼。
秦岚之一把搂住竹楼顶上的自家夫人,一个旋身落地,后脚跟踩到了谢喻兰扔下地的桃木剑,猝不及防踉跄一下。
众人:“……”
秦岚之:“……”
好在谢喻兰不在意对方这一瞬间的失态。年轻俊美的公子红着脸,佩服又欣赏地抓住秦岚之衣襟,道:“不知是哪位上仙大驾光临……?”
魔教教主.怀孕大公子.威武大王.新任某上仙慢吞吞应道:“……秦岚之。”
“原来是秦上仙!”谢喻兰低头看了眼,不好意思道,“抱歉上仙,您踩着我的剑了。”
秦岚之:“……”
秦岚之默默后退一步,松开揽着谢喻兰腰的手,双手负于背后,夜风吹起他的衣袍,谢喻兰面色更红了:“上仙仙姿卓绝,在下有缘得见实乃三生有幸。不知能否请上仙小酌一杯?那个……不知上仙出自何门?”
秦岚之掏了掏耳朵:“万壑宫。”
“好名字!”谢喻兰一拍手,“今日若能邀请上仙痛饮,寒舍定能蓬荜生辉……”
秦岚之听着自家夫人前言不搭后语,眉头微微皱起,他伸手一探对方额头,没发烧,眼神明亮,应该没有其他问题。对方眼里的钦慕令他心底愉悦,清了清嗓子道:“无妨,就依你所言……”
他朝后摆了摆手,老六等人功成身退带着人悄悄要走。
哪知谢喻兰还没忘了这茬,回头一指:“站住!”
老六:“……”
谢喻兰道:“上仙,这只蛤蟆精为祸一方,在下布下陷阱好不容易才将其逮住,还请上仙发落!”
老六:“……”
秦岚之唔了一声:“先将他带下去吧,我……门下弟子知道该如何做。”
“不愧是上仙!”谢喻兰立刻道,“上仙教化一方,门下弟子定也个个卓绝不凡,是百姓之福!”
若山下百姓听闻谢喻兰这么说,估计得喊出一个大大的冤来。
魔教建在此处多年,虽从未做过伤天害理之事,但却常有武林盟众人打上山门,搞得小镇乌烟瘴气,怨声载道。后来武林盟众人发现打不过秦岚之,虽不再频繁上门,百姓日子也好过许多,但魔教危害一方,恶贯满盈的名声还是传了出去,镇里的人可不敢多提一句万壑宫。
头上压着一座大山,还是随时会择人而噬的大山,想也知道百姓心中压力有多大。
老六等人听得眉头微抽,秦岚之摆手,暗卫便装模作样将老六押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