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归没理他的话茬,正要继续问,没想到就听见宫无念冷笑了一声:“你正派,那你盗取月州百姓的指尖血。”
那尖细的声音又冒了出来:“我奉劝你们少多管闲事!有些事,你们惹不起。”
重归不欲理会他这些,又要开口,再度被宫无念抢白,宫无念也不靠着墙了,直起身:“嚯,我倒是想听听,什么样的事儿我们惹不起。”
白影冷笑了一声,声音时而粗厚,时而尖细:“无知狂徒,我看你们是嫌自己命太长了。”
宫无念冷嘲道:“亏得月州百姓把你视作神明一般,却没想到是这么个不男不女,不人不鬼的东西。”
这句话戳到了白影的痛楚,他怒嚎一声,朝着宫无念的方向猛冲过来。宫无念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声音听着丝毫不慌:“重归快救我,这东西要打我。”
“……”从始至终就说过一句话的重归。
他下一刻就闪身到了宫无念身前,两只手做了个大合的手势,那白影身形一顿,急风骤雨般的气势凝固了一般。
重归手上动作不停,只是皱着眉有些疑惑:“怎么这么弱?”丝毫没有注意到他的背后,宫无念的手掌和他的后心只有几寸之隔,精纯的法力正源源不断涌入重归体内,而月府的结界,也早就不知在什么时候被解开了。
重归将手伸入白影体内,狠狠向外一拉,就将白影体内所有的结印全部拉了出来。繁琐的印记霎时间布满了整片天空,看到这些金印,读遍藏经阁的重归几乎立刻想到了这是什么,脸色彻底沉了下来:“畜生!”
重归眼里闪过杀机,掌刃狠戾,斜劈而下,白影甚至没有来得及发出惨叫声,顷刻间便消散了。
宫无念身形一晃到了重归身边,啧啧两声:“重归,下手好狠啊。就这样把他杀了吗?”
“不可原谅。”重归的声音中还有未消的怒意,他静了片刻,缓过神来,觉得自己刚才的行事显得煞气有些重,怕宫无念不喜欢,顿了顿又解释道:“他只是傀儡。此事背后,另有主谋。”
宫无念挑眉:“哦?何以见得。”
重归看着漫天的金印,面色凝重:“这是什么,想必师祖知道。”
“啊,我不知道啊。”宫无念依在重归一边:“你说来给我听听。”
重归想这大概是师祖的考教,于是认真说到:“此乃,‘双生结’。”
宫无念认真配合:“那是什么。”
“一命两用,媒者以身作介,施术者得利,受术者损命,是谓双生。”重归两指夹住一金印到面前,看到上面有的金线明亮,有的却已经暗淡,眼中闪过一丝愁绪:“这月州城的百姓,还以为自己真的得了什么便宜。却不知自己的命已经被人拿捏在手中,顷刻间就会丧命。”
宫无念看他皱眉,揽过他的肩膀:“愁什么?这不是已经被咱们抓到了吗,把那主谋找出来,让他把吞进去的命吐出来。”宫无念说到这里顿了顿,有些犹豫,挑起重归的几绺发丝:“不过重归啊,你把这媒介给毁了,咱们怎么找主谋啊。”
重归已经有些适应宫无念时不时做出些亲密举动的行为,只不过耳朵还是有些发热,他将手掌张开,给宫无念看:“这是我留下的一部分,再加上这些金印,用于对双生结下追踪术,足够了。”
宫无念眉一弯,满意笑道:“走,将这些金印收起来,咱们先回去。”
“是。”
片刻功夫,重归将金印全部收了起来。
月府静得出奇,两人顺着来时的长廊,离开了月府。
这座在月州城伫立了十年之久,在月州城百姓眼中神秘、沉寂的月府,一夜之间便成了一座空府,府主人再也不会回来。此夜之后,月州城也不会再有什么府君大人。
两人的游魂回到了本体之内,申岚和玄英等了一夜,终于动了动僵硬的身体。
日出在东,月州城天亮了。
……
四人找了个僻静的巷子,宫无念打了个哈欠:“重归,施术吧。快点找到那个主谋,咱们就能快点回客栈休息,我困了。”
“是,师祖。”
追踪之术,对象不同,难易不同。在‘双生结’上下追踪术,是术上加术,况且可供追踪之物已经不完整,更是难上加难。重归重重呼出了一口浊气,将那白影残存的一缕和装着金印的特质袋子拿出来,伸手一撒,两者便飘在了空中。
他双手合十,转而两指相接,接着一指对准空中一物,心分两用,左右手各自画出了一个复杂繁琐的图印,接着双手一推,图印各自飘进了白影和金印之中。
下一刻,重归眼中神光一闪,双目之中的景象已经转变,如同在浓雾之中以极快的速度前进,接着浓雾由浓转淡,重归渐渐能看清楚什么东西,他看到了猩红的江水,水在沸腾,且浑浊不堪,里面有什么东西正拼命往上涌。
重归抬起头,就看见远处有一座桥,桥上站着一个穿着一身黑袍的身影,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即便相距甚远,可重归却从他的身上感到了一股混沌的气息,虽然看不清黑影的脸,但是重归却能感觉到对方也在凝视着他。他眯起眼,正要飞身前去查看,却发现自己被什么东西拉住了。
重归皱眉低头去看,是江水中伸出的血肉模糊的手,上面满是半挂半吊的腐肉,能看到森森的白骨,这东西碰到重归的时候,他心中徒然升起一股强烈的不适之感,厌恶达到了顶峰,他几乎将所有的法力全部凝聚在掌间,正要狠狠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