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兜凑过去,趴在海楼的手腕上, 好奇道:“那这个要什么时候才会戳好呢?”
“恐怕还要一段时间。”
海楼正在努力领悟如何才能使实现兜兜的创作意图。羊毛毡这种小东西, 在脑海中构思简单,但真正动起手来会发现困难重重, 哪怕是聪明如海楼, 也颇有些手足无措的意思。
“没有关系, ”兜兜安慰道, “我可以等。”
他歪着脑袋, 开始畅想未来:“如果你做好了, 一定会是一颗最最好看的羊毛毡猫猫头。我可以把猫猫头放在我的窝里头, 每天晚上抱着它睡觉,就和抱着小猫崽一样。”
海楼实在难以想象这样的兜兜养自己的幼崽会是一副什么模样。不知为何,海楼总觉得兜兜会是那种叼着幼崽上蹿下跳,把他当成玩具来摆弄的不合格家长。说不准,兜兜还会像窝藏零食一样将幼崽(塞)到各种奇奇怪怪的角落里,一不小心就忘得一干二净。
海楼脑海中浮现出一只浑身炸毛的橘色小奶猫,他被不称职的猫爸爸摔得晕晕乎乎,脸蛋灰扑扑的几乎看不出本色,冲着海楼撕心裂肺地咪咪叫。
实在令人担忧。
海楼迅速将脑海中奇怪的画面挥去,转而取出几只透明瓶,一一摆到兜兜面前。瓶中装着深浅不一的蓝色粉末。
兜兜瞪圆眼睛,露出欣喜的神色。
“你做好颜料啦,”兜兜扑上海楼的小臂,开心地说道,“你真厉害!”
海楼阻止了兜兜进一步泛滥的溢美之词。相较于技能要求更高的羊毛毡手工,研磨矿石几乎可以算是小菜一碟,利用智能工具很快便能完成。
海楼说道:“我将矿石里的杂质剔除,所以净含量有所减少。又根据磨制颗粒的大小,配制出不同明度的颜料。”
兜兜不住点头。
海楼又取出一只精致小巧的储物箱,里头摆满了五颜六色的颜料瓶。他将原先那几只蓝色颜料按色系填到储物箱内,这样看起来,就和兜兜认知中的颜料箱十分接近了。
兜兜惊喜道:“这么多颜色!你怎么会有这么多颜色的?”
“我发现库中有一些颜色鲜艳的存石,便都取出来制作颜料。”海楼这样说道,“只是颜色还是偏少,你先将就着用,待日后我找到更好的原料,再给你换。”
拥有元素能量的矿物石不缺,但这种可以提取颜料的矿石却并不多见,海楼很是费了一番功夫。海楼这般轻描淡写,并没有提到这两天和他熊猫管家一起,将莫顿庄园的库房翻了个底朝天,又从星网上高价收入一批石头,这才好不容易凑齐一套不同色系的原矿石,制成颜料。
海楼又将薄薄的一沓纸张交给兜兜,歉然道:“符合你描述的画纸也不多,这些应当勉强能用。以后我再给你寻好的。”
兜兜将脑袋像拨浪鼓似的摇得飞快,激动道:“这样已经好了,这样我已经好满足啦。”
说罢,他跳起来,一头栽进海楼的怀里,将额头抵在海楼结实的胸膛,大声说道:“你真好,我可真喜欢你呀。”
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海楼的心跳声清晰可闻。
扑通扑通。
海楼微笑起来,捧着兜兜的脑袋瓜,在他的耳朵根上落下一枚轻柔的吻。
“行了,你拿上颜料自己去玩吧。我这里还有工作,等我处理完再去找你。”
“好嗷。”
兜兜虽然舍不得自己的人类,但也乖顺地答应下来。作为一只聪明的小猫咪,他可不愿意打扰自己的人类干正经事——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他现在得到了新玩具,正是新鲜好奇的时候,没工夫陪他的人类看那些无聊透顶的文书。
兜兜背朝着海楼高高举着尾巴,尾巴尖儿灵巧地左右摇摆了两下,就像是在挥别。然后,他拖上颜料箱,轻车熟路地摸回自己的房间。
兜兜驮着颜料箱不甚利落地跳上书桌,用尾巴将桌上零碎的小东西统统扫到地上。他摊开颜料瓶,将一张画纸工整地扑在正中央。
然后,兜兜蹲伏下来,眯起眼睛,开始构思自己在星际的第一幅绘画作品。
我应该画一画大海,兜兜心想,我答应过海楼要让他看一看大海是什么模样的。
于是,主题很快便定下来了。
创作绘画作品的第一步,就是现在脑子里现想大海是什么样子的。
兜兜紧紧闭上眼睛作沉思状,思绪不由得飘向远方。
毛春并非是严格意义上的海滨城市,它与大海还隔着一整座城市云泉。兜兜曾经搭上某艘采沙船的顺风船,顺着宽阔的红久河一路东去。两岸青青,白浪茫茫,而后河面变得愈发平坦开阔。他们来到入海口。
在这里,小猫咪机敏地穿梭于人来人往的码头,凭借超然的本能寻路,换乘上另一艘即将出海的捕鱼船。水手们忙忙碌碌,号子此起彼伏,彼此的力量拧作一股绳。谁也不曾留意到,船头的甲板上蹲坐着一位毛绒绒的不速之客。
捕鱼船驶离码头。途径一片滩涂地带,远远可见依依萧萧的芦苇荡。一行白鹭乘风而上。
一道白色的分界线将浑浊的淡水河和蔚蓝的海水隔断,真正的泾渭分明。
大陆被彻底地抛之脑后,捕鱼船缓缓没入深蓝。
海风拂面,吹开兜兜的胡须,就像在拨动琴弦。咸咸的海风和小鱼干一样拥有诱猫的气息。巨大的白色浪花像一张幕布扑来,打在船身,又被利刃般的船头迎面劈开。兜兜昂首挺胸,盘尾坐得端端正正,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这一切。他的身体随着海浪起起伏伏,如置身于缥缈的云端,兜兜却丝毫不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