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火光在不远处的烛台上摇曳着,映出魔尊年轻的、张扬的面孔,他的右脸略微肿了起来,看着颇有几分狼狈。
整个魔界没有人敢对魔尊动手,除了他床榻上的男人,每回从寝宫出来,脖子上、脸上,多些挠痕或是巴掌印记,都是很正常的事。
宁枝玉知道魔尊喝醉了,因为今天中午魔尊回来用午膳的时候,他叫他去死。
大抵每个付出感情的人都会在所爱的人面前变成一个笨蛋,包括这个魔头,明知道自己有多恨他,还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做些完全没有必要的事情,来试图改变他的心意。
四年来,宁枝玉用了无数的方法刺激魔尊,希望对方杀了他,他早就想结束自己肮脏不堪的生命,可不论他做什么都没有用,魔尊发泄愤怒的方式永远是侵犯和占有,这让宁枝玉感到耻辱。
燕鸢死了,魔尊却还活着,宁枝玉想到这些,心中便只剩下滔天的恨意和绝望。
掐在魔尊脖颈上的手越来越无力,最终垂落在枕边,宁枝玉失神地望着上方,道:“你怎么还不去死……”
魔尊的动作随之停下,安静了片刻:“你就这么想我死。”
宁枝玉转动眼球对上他妖异的红瞳,轻轻道:“是,我希望你灰飞烟灭、魂飞魄散,永远消失在我面前,消失在这世间。”
魔尊虽醉了,但不算太深,他的眼神有些许混沌,无声地看了宁枝玉一会儿,便不看了,继续干没干完的事。
再不契合的灵魂,在水乳 交融了四五年后,双方的肉体上难免会产生快感,宁枝玉的脸颊逐渐泛起薄红,额角被汗打湿,他咬牙不许自己发出声音,断断续续喘着,眼角涌出泪。
“去死……去死,你们整个魔界的魔,都该死……”
“你们不该活在这个世上……”
锁链晃动的声音在屋内不停地响,魔尊掌心触上宁枝玉的脸,低头吻去他眼角的泪。
“莫要哭。”
“莫要哭……”
在清醒着的时候,魔尊是不会这样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尊严置于地上让宁枝玉随意践踏的,俩人更多的是剑拔弩张。
宁枝玉虽被囚着,处于下风的人却从来不是他,因为魔尊在意他,在意他的一切,在意他的眼睛看着谁,心里想着谁。
之所以会被囚在这里,除去防止宁枝玉逃出去被外面的低等魔物撕碎之外,更是为了防止他自尽。
一切结束之后,魔尊短暂地除去了宁枝玉手脚上的束缚,宁枝玉累得不再有抬起手指的力气,他被魔尊从身后圈在怀里,看着不远处晃动的烛火,眸中一片死寂。
“摹叁,你杀了我。”
“你杀了我吧。”
摹叁是魔尊的名字,他在家中排行老三,上头还有两个兄长,被父母分别起名为魔一、魔二,他自然就叫魔三。
魔分为初等、中等、高等。初等魔物是智商最低最暴虐的,长相奇形怪状,丑陋不堪,中等则是丑陋的、有些脑筋的魔,而高等便是魔尊这般可随意化出人形的。
越英俊美丽的魔灵力就越强。
魔尊出生便是三兄弟中最强的,但他自小便不爱读书,一看书就头疼,因此认不得几个字,两位兄长倒是文质彬彬,上通天文下通地理,成年后商量着给魔尊改个好听的名字,不想摈弃父母的原意,就沿用了同音的字,摹叁。
父母是在十万年前的神魔大战中殒命的,那便是为何后来魔尊非要攻破天界的原由。
因为他要报仇。
大仇未报,两位兄长在第二次由魔族发起的神魔大战中灰飞烟灭,魔界子民被屠掉了一半,连同两位嫂嫂还有几个侄子侄女,都一起死去,神魔之间的血海深仇,永远不会消失。
除非其中一方永远消亡。
“如果我告诉你,燕鸢没死呢?”魔尊略带沙哑地在宁枝玉耳边说。
宁枝玉先是沉默,随后僵硬地转过身,揪住魔尊的衣领:“……你说什么?”
魔尊的后掌从宁枝玉的后背滑至后腰,合上双目:“没什么,睡吧。”
宁枝玉双手抵在他胸口想将他推开,然而他们的体型差距太大,根本做不到,气恼间一巴掌扇在魔尊脸上,胸膛起伏着,冷冷道。
“别碰我,我觉得恶心。”
魔尊擒住宁枝玉的手腕,睁开红瞳看着怀里的男人,低低道:“你就知道打骂本尊,若是燕鸢这样抱着你,你心中是不是就欢喜得很。”
他问起来格外地认真,好似真的受伤了一般。
宁枝玉心中大快,面无表情地盯着魔尊俊到近乎妖异的脸,缓缓凑到他耳边说,“你连他的半缕黑丝都比不上。”
魔尊的身体僵了僵:“若我不是魔呢……”
宁枝玉淡淡笑了笑,轻飘飘地反问:“你以为我厌恶你,是因你是魔?”
“想要我不恨你,可以啊……你将自己杀了,我便不恨你。”
魔尊好像听不懂他的话,平静地抬手替宁枝玉理了理额角凌乱的发,说:“阿宁,教我写你的名字吧。”
“你不配。”宁枝玉挥开他的手。
燕鸢从前惯喊宁枝玉‘阿玉’,魔尊不喜欢与情敌一样,就自作主张喊宁枝玉‘阿宁’,不过宁枝玉多数时候都不会应。
一切都是他的独角戏罢了。